一偏头,便感受到呼吸的缠绵。辗转于脖颈,带着迷离而几乎要糜烂死亡的气息。
单薄的真丝睡裙紧贴于身上,乌软如云的发也黏在秀长的脖颈上,被他亲吻之后的阮莺,白皙的脖颈泛了点红,更有点诡艳颓靡的风情。
他望着她,鼻尖只需轻轻嗅闻,便能闻到她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浅淡花香。
那花香很美妙,也很惑人,总是能够叫人不经意间意乱情迷。
即便是这样搂抱着她,被她身上的水汽也沾湿了一身,顾正卿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将她越搂越紧,也更是桎梏着她的腰身。
他的鼻子贴着她,叫她都有些受不了。阮莺也总是不能明白,为什么顾正卿明明看起来这么厌恶她,却又好像总是这样迷恋她?
她抗争了半天,不仅身上被雨淋湿了而湿漉漉的,眼睛里也像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湿漉漉的。
那双湿濡的眼睛陡然地望着他,顾正卿难免都怔了一下。
他喉结滚动,面色晦暗。想到之前阮莺的所作所为,眼神更是沉如一潭死水。
下一秒,电动轮椅往前行进,一碰到床沿,阮莺被摔了上去。
因为逃跑,她的脚上沾了不少泥泞,白裙也赫然紧贴在身上,发梢湿哒哒,往下滴着水。但顾正卿不在乎,他的呼吸越来越沉,只是想要她,仅此而已。
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阮莺铆足了全部的力气,试图在他上来之前赶紧下地。
没了其他人的帮助,顾正卿想要爬到床上,就得费好一番功夫,他得先搬动他的双腿,再慢慢挪动他的身体,才能勉强上来。
过程又艰难,又麻烦,最开始顾正卿做不习惯这种事情,会克制不住趋近癫狂的情绪而大发脾气。
后面习惯了才能慢慢好一些。
阮莺望着他,他果真是咬紧了牙关,试图搬动双腿,她便趁这个机会赶紧爬到另一侧的床边。
可她只爬到一半,脚踝便被人从后面握住。
那指骨修长,根根分明,十分有力。
阮莺回过头,顾正卿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已经爬到了床上,他整个人往前爬动着,正捉住她的脚踝,狠狠地一点都没打算放开。
“阮莺,你还要跑吗?”
嗓子有点喑哑,顾正卿轻轻地问出口。似乎很是负气。
毫无疑问,阮莺想跑,她比谁都更想快点从他的身边逃离,就算是梦境,也依然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脚底汇聚了一点力道,阮莺胡乱地往他的身上踩了过去。
她双脚乱动,止不住的乱踢,他躲避了半天,但也被她这样胡乱没有章法的举动给蹬到了肩膀。
还当真将顾正卿蹬开至旁边,他的手也因此松开了一些,意识到机会来了,阮莺又朝前努力爬动。
可他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快,等不及爬到床边上,顾正卿已经捉住床单,一点一点咬紧牙关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爬了过来。
他爬得极为吃力,汗水因此都滚落了下来,那张五官深邃冷峻的面容,表情却是阴郁的,病态的,苍白惨淡的肤色,此刻也因爬动而泛起了一点薄红。
最终,他仍然赶在阮莺跳下床前捉住了她的脚腕,狠狠一拉,阮莺便被拉至他的怀下。
她看到顾正卿双臂撑在她正上方,一双阴冷沉郁的眼先是锁在她的脸上,等她反应过来时,惊恐的目光已经撞入他的眼帘。
他不知道怎么很不高兴,她就是像看一个怪胎、一个疯子一样在看他。
“不要、不要!”
挥舞着手臂,阮莺企图将这样的画面给挥散。
他的一切却都有如实质般在近前,阮莺急促呼吸间摸到了他线条流畅、紧实有力的手臂。
再接着就是他像一堵墙一般厚沉的胸膛。
顾正卿克制不住地颤抖。
他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放纵她,她却始终想要从他的身边逃跑。
在她的眼中,他也更像是一个怪物。
一个不堪,丑陋,毫无用处,双腿残废,只能瘫痪在轮椅上的怪物。也更是令人不齿,值得嘲笑的废物。
“阮莺,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嫌弃我?”
“你凭什么?凭什么!”
他的双眼落入了猩红。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阮莺的喉咙里溢出更多的声音。
随即她的嘴唇就被堵住,声音也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堵在喉咙里。血腥气味在口腔内肆无忌惮蔓延。
阮莺拼命捶打眼前厚重的城墙,他手臂蛮横将她一掀,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的阮莺又在拼命地说:“让我走,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这样的话不仅没有让他消停,反而让他更加负气。她似乎是彻底激怒了他。
阮莺手脚并用想要将他踢开,可他的胸膛已经抵了过来,她慌张无措地试图想要用被褥掩盖自己的身体,填满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空隙。
纤弱的脖颈扬起的瞬间,颈后白到晃眼的肌肤大片为此而呈现在眼前。
“阮莺……”顾正卿垂下了眉眼,呼吸越来越沉,头脑也抵在她的侧脸。
一瞬间,两人的呼吸就像仅仅隔了一个细微的空间在交错缠绵。
缭乱的发丝盖住她的脸,阮莺不管不顾地向前够伸着什么,但凡是能碰到的东西她都摸了一遍,最终当真被她摸到一个像是台灯一样的东西。
不等回头,阮莺已经侧身将台灯朝向那头野兽的头上砸去。
顾正卿显然没有料到阮莺会这么做,双臂顿时泄了力,一瞬间,他的头上鲜血如注,双眼好像都被蒙上一层红。
阮莺将台灯紧紧护到身前,这个地方就是她在梦里经历过无数次的地狱般的生活,她牢牢抱住双臂,眼神一错不错看着顾正卿。
他被砸得仍有些晃神,声音嘶哑,眼神凶戾得像头困兽。
“阮莺……?”
她的睡裙已经褪到上方,露在外的肌肤莹白细腻,上面滴落了一点腥稠的血液。
顾正卿垂眼看去,仍然不敢置信。
阮莺心里始终默默念,这里是梦,这里是梦,她虽然砸伤了人,但这里是梦。
鲜血却像是流淌不尽的小河一样,染湿了她的手,阮莺想将手上的血腥给擦掉,她连杀鸡杀鱼都没见过,更遑论是眼前这么多的鲜血?
眼泪几乎能够决堤,心底一片慌乱,阮莺没经历过这样可怕的事情,她有点害怕杀了人,所以反复偷看想要确认顾正卿究竟有没有事。
可目光对着他的时候,她又心惊胆战地不敢看他,只能将目光再次收回。
一垂眼,她又看到手上那些腥稠的,湿黏的液体。来不及去到卫生间那些地方处理,只能先将手反复往床单上来回摩擦。
不知不觉擦了很久,那鲜血好像总是擦不干净似的,始终有一小片印记还停留在上面。
她知道这种时候只能用水反复冲洗才有用,可她浑身发软,望着捂住额头虎视眈眈盯着她的顾正卿,一动不敢动。
这个梦比她以往做过的任何一个都要来得逼真,几乎快要让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同时她也在祈祷,如果这里真的只是梦的话,为什么这个梦还不醒,为什么连做梦都要梦到顾正卿?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顾正卿的两条腿使不上力,他只能用两只手臂撑着身体,薄肌覆盖在线条流畅的手臂上,冷白的肌肤却有种阴郁病态的冷。
顾正卿双眼已经漫上了一抹猩红,血丝布满其中。
“阮莺,你打我?”仿佛是不可置信的声音。
阮莺看到他撑着手臂,再一次匍匐着向前一点一点抓着床单爬来,她刚刚打他的那瞬间,也顺便用脚掌抵在他胸口将他踹远了些。
没有摔下床,但半截没有知觉的腿已经悬在床榻边,顾正卿抓着床单又往前爬动几分,直到爬到阮莺的身体面前,他就这样不管不顾抓住阮莺的脚。
脚趾鲜嫩细白,脚腕小巧如莹玉,阮莺被他握住精致的脚踝,再次试图蹬了蹬。
他力气很大,她根本蹬不开,流着血的面孔让他看起来俊美中含着点偏执的阴森。
阮莺脱口而出,声音都怯怯的:“……我不是故意的。”
手指却又抓在灯柱上,如果这只是梦的话,能不能、快点结束呢?
第二次的袭击,他依旧没能避开,始料未及的灯柱打在额前,更多的鲜血染红他的眉眼,可他却始终没有放开她的脚踝。
无论阮莺如何试图将脚掌蹬在他的脸上,哪怕他都不打算避开,就用正面去迎接她的脚,顾正卿的身体还是岿然不动的。
“顾正卿,你能不能放过我?”
“这里是梦,你能不能从我的梦里滚出去?”
她的身体明明已经颤抖了,眼泪也越流越多,可身体还是努力抑制住这份恐惧,语调尽量显得平缓,声音轻得像是一个无害的小动物。
顾正卿的五指却紧紧扣住她脚踝,似乎根本不打算将她的话放在心里。
知道谈判无望,阮莺的呼吸都颤了颤,她闭上眼,再睁开,眼神已经坚毅许多,而后用尽全身力气再次蹬在他身上。
这里是她的梦,她的梦里只有她能做主。
脚底擦过他的嘴唇,他竟然抓住她的脚亲吻,并没有抬头,而是就这样眼神上挑着望向她,那双眼躲在被赤红所染的血色下。
带着悚然惊人的执拗,和病态疯狂的冷静。
“阮莺。”
“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