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给你发的是地址,不是菜谱,不然孟逐溪你现在是不是正在稻田里插秧啊?”孟言溪推门走进,没好气地问。
他绷着脸,神情有些严肃。
周淮琛跟她说了她哥以为她丢了的事,孟逐溪心里理亏,低着头解释:“我在上课,上课的时候手机都静音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没听见。”
孟言溪走上前,拉开周淮琛身边的椅子坐下,面对着孟逐溪:“你就不会提前跟我说一声吗?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情不动脑子。”
孟言溪平时不会这么严厉对孟逐溪说话,只是今天真以为她丢了,着实被她吓了一大跳。
周淮琛见小姑娘委屈得眼眶都红了,适时打圆场:“好了,教小朋友画画跳舞,挺有意义的事。”
孟言溪嘴巴不饶人:“插秧也挺有意义,孟逐溪,你明天就去田里插秧吧。”
周淮琛:“……”
孟逐溪闷闷道:“辅导员找我,明天我要去学校。”
孟言溪刚才只顾着担心她的安危,这时才想起打电话给辅导员时,辅导员欲言又止的语气。
孟言溪缓了神情,手指敲了下桌面:“这不都要毕业了吗?你们辅导员找你还能有什么事?”
孟逐溪胡乱道:“工作的事吧,现在学校就关心我们的就业率了。”
孟言溪看了眼街对面的幼儿园,不无讥诮地说:“你工作不是找着了么?要不就把这份报上去?”
孟逐溪立马抬眸,求助地看着他。
不要,这份工作太累了!
哪里有又当美术老师又当音乐老师的?
她不过是看小朋友们可爱,这才甘愿顶上一阵子,要一直顶她肯定不行的!
孟言溪见她那萌哒哒的模样,神情这才舒展,也没说什么,就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行了,跟我回家。”
三人一同走出咖啡厅,孟言溪的车停在路边,他快步过去开车,孟逐溪和周淮琛落后了几步。
周淮琛想想今天这事儿,说离谱,又好笑,但要说跟他没关系吧,又还真有点儿关系。
好像确实是因为他,差点孟家就丢女儿了。
他侧眸看向孟逐溪,正想委婉让她别胡闹了,孟逐溪忽然上前一步,而后转身,和他面对着面。
就这么一个举动,气氛刹那间就变了。
小姑娘俏生生站在他面前。夕阳余晖从高楼间穿过,在地面无限拉长,落在她的身后,她就像站在灿烂的光里。
孟逐溪仰头,清澈的眸子盈盈望着他:“周淮琛,我想了想,我刚才好像跟你说了很多话,又是小乐舞又是小电驴的,但那好像都不是我想说的。”
不知道是她的脸太明媚,还是她的声音太干净,周淮琛的喉咙莫名有点痒,原本到了嘴边要拒绝她的话就变成了:“你想说什么?”
孟逐溪弯眸一笑:“我想说,就你上次说v你500万的事儿,不给钱,给人行不?”
孟逐溪稍稍朝他倾身,小声问:“你看我怎么样?”
周淮琛:“……”
*
孟言溪把孟逐溪送回家,只有兄妹两人,孟言溪就直说了:“我把地址发你的时候,做好的心理准备是去派出所接你,我是真没想到会去幼儿园接你。”
孟逐溪心累地躺在沙发上,连轴转了整整一个星期,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呈大字型:“我也是一不小心就走上了敬业奉献的道路啊。”
孟言溪见她累成这样,又有点心疼:“你那什么破幼儿园?怎么还能又当音乐老师又当美术老师?”
孟逐溪心累地摇摇头,又稍稍抬起头来看向她哥,语重心长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哥,你是不会懂的。”
孟言溪:“……”真是心疼不了她一秒!
他上前踢了踢她的腿:“那你明天回学校怎么办?”
孟逐溪:“请假了。”
孟言溪又问:“要我陪你回去吗?”
孟逐溪顿时不高兴了,仰躺着睨她哥:“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你跟我去就算是请家长了,大学生请家长有多严重你知不知道?那都是眼见着毕不了业的学渣才请家长!”
“行,”孟言溪这下是真被她给气到了,撂下话来,“有事儿你千万别来找我!”
孟言溪这人,很多时候,孟逐溪都怀疑他修的是乌鸦属性。
一语成谶,第二天孟逐溪就真被喊家长了。
孟逐溪是油画专业,毕业设计是一幅油画作品加上毕业论文,油画作品要求纸质装裱。她的毕业论文虽然写得磕磕巴巴缝缝补补,但对自己的画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一早就提交了。可是临到毕业设计展,导师那边却反馈说没有收到她的作品。
辅导员把她叫去学校,她以为就是帮着找找,反正画她是千真万确交了的,指不定就是压在什么地方没看到。
孟逐溪这人就这样,对什么事儿都有种莫名的松弛感。
就跟他追周淮琛一样,追着追着就去他附近幼儿园当老师去了。
但其实辅导员在把她叫过来以前已经找过很多遍了,没有就是没有,她自己来找也不会说就能凭空冒出来。
辅导员问:“你确定提交了吗?”
孟逐溪点头:“我上个月就交了。”
辅导员:“交给谁了?”
孟逐溪:“交给周茉了,我那时候跟她一块儿在游戏公司实习,装裱好后,我就给她帮忙带回来了。”
辅导员沉吟了一下,说:“周茉的毕业作品这边是有的,现在只差你一个人的,你要不问下周茉?”
孟逐溪给周茉打电话,周茉这会儿应该正在忙,电话接通后也是压着声儿问:“怎么了,溪溪?”
孟逐溪:“茉茉,我的画你帮我交了吗?”
周茉:“交了呀,我拿回宿舍,给希瑶她们一块儿交的。”
孟逐溪挂了电话,又打电话给郑希瑶,郑希瑶同样在外面实习,回话说画当时是给的何琪,因为这次的作品是以宿舍为单位提交,而她们宿舍四人就只有何琪在准备年底的考研,平时在学校,所以她们三人的画都是放宿舍桌子上,由何琪统一拿去交的。
辅导员于是叫来何琪,何琪却说:“我没有见到你的画,我平时白天都不在宿舍,晚上回去就只看到茉茉和希瑶的画,我只交了我们三个的。”
孟逐溪:“你再回忆一下呢?希瑶说她是把我们三人的画一起放在了她的桌上,你只看到了她们的,没看到我的吗?”
何琪摊了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只看到了她俩的画,没有看到你的。”
孟逐溪被噎了一下。
辅导员笑了笑,委婉问:“琪琪,你再回想一下,是不是当时拿漏了?因为这边周茉和郑希瑶说法是一致的,是周茉先替孟逐溪收了画,又转交给了郑希瑶,而后郑希瑶把她们三人的画一起交给了你。”
何琪不卑不亢反问:“她们是亲手交给我的吗?”
辅导员沉默了一瞬:“但是这一次毕业作品的提交确实是以宿舍为单位的,不只你们宿舍,其他宿舍也是四幅作品一块儿交的,如果你当时发现少了孟逐溪的画,为什么不提醒一下呢?”
“老师,虽然是以宿舍为单位提交,可我们也只是友情帮忙,本质上并没有替同学交作业的义务。更重要的是,孟逐溪大四以后就不住宿舍了,她并不算我们宿舍的人。我们宿舍常住人口就三个,我交三幅画也算不上反常吧?”
孟逐溪:“……”同学一场,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孟逐溪不理解。
她们之间从来没有过深仇大恨吧?
闷头亏吃到这里,孟逐溪知道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用了,不如节省点时间重新画一幅。
“行吧。”孟逐溪转头对辅导员说,“老师,我重新补一幅。”
辅导员略一沉吟,点了下头:“行……”
话刚开口,何琪忽然不轻不重出声:“我记得毕设要求里写明了,毕业作品和论文须在3月31号以前提交,逾期不得参加毕业答辩。现在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孟逐溪闭了闭眼。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她端起辅导员面前的茶水,朝着何琪的脸兜头泼了上去。
“我给你脸了是吧!”
……
路景越是中午落的地,下飞机后就去了鹿溪饭店。
他是赶回来的。
周淮琛挺长时间没回来了,好不容易回来休个假,刚好遇着他不在,明天又要回队里去。路景越赶着最后一天回来,约了四人一块儿聚。
周淮琛、路景越、孟言溪、骆珩,刚好凑一桌麻将。
然而麻将还没来得及打,孟逐溪的电话就到了。
她没跟孟言溪打,知道今天路景越要回来,偷偷跟路景越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还小心翼翼先问了一句:“越哥,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路景越看了眼孟言溪。
孟言溪也是个人精,一对上路景越这眼神,就知道是谁在打电话了,点了下下巴。
路景越:“嗯。”
孟逐溪:“太好了!我们老师让请家长,你看,你现在方便代表家长过来一下吗?”
路景越:“发生什么事了?”
孟逐溪哼哼唧唧了两声,吞吞吐吐说:“这得看你们斡旋的结果了,可大可小吧。”
路景越又往孟言溪看去一眼,孟言溪示意他开免提。
路景越挑眉:不给她留点面子吗?
孟逐溪虽然从小跟着孟言溪相依为命,可是小姑娘从来不爱跟孟言溪出门,所以孟言溪的朋友圈子她是全然陌生的,也就骆珩见过两次面。
路景越目前还没来得及知道孟逐溪和周淮琛那点儿事儿,顾忌着周淮琛这个“陌生人”,怕小丫头在陌生人面前丢脸。
孟言溪也不能当场给他解释啊,就示意路景越开。
行吧,亲哥都说话了。路景越照做。
“你先说小吧。”路景越还算有点良心。
孟逐溪:“我泼了同学一脸水。”
路景越:“……大呢?”
孟逐溪:“我可能会毕不了业。”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