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算特长吗》
文/八月糯米糍
2024年,七夕,晋江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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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清明节调休,周日要上学上班。
孟逐溪迷迷糊糊醒来,摸过床头手机,屏幕最上方显示09:58,正中折叠着一堆绿色的消息,太多了,下面的已被淹没,最上面是一条没接到的视频通话,总监亲自打来的。
没接到也知道是催她上班。
只是她的闹钟怎么没响?
孟逐溪半撑着眼皮,略过那一堆未读消息,点进闹钟。
app里是有一个闹钟:07:30。
下面一行小字:周一到周五。
难怪没响。
她光记着今天要上周五的班,忘记今天本质上是周日了。
烦人的调休。
孟逐溪挣扎着坐起来,抓了抓头发,五秒过后,又重新平躺了回去。
过了片刻,她抱起手机,直接点进和总监的对话框。
孟逐溪安详地打字:“要不您把我开了吧。”
最后一个“吧”字打完,她倒头又睡得人事不省。
……
孟逐溪今年21岁,大四下学期。
人生吃吃混混20多年,毕业季的风还是无可避免卷到了她身上。身边的同学要么工作,要么出国,要么考研考编,她备受鼓舞,跟着燃起咸鱼飞升的斗志,还真凭自己的本事在一家游戏公司找到份原画师的工作,目前还在三个月实习期内。
上班第一天踌躇满志,她还撒娇卖萌求了三幅墨宝回来沾财运,连飞升的姿势都摆好了。然而三个月过去,飞是没飞起来的,姿势是彻底摆不动了。
罢了,也没规定说人活着就一定要有用是吧?
有用只是一种选择,没用又不犯法。
孟逐溪安详地躺平了。
办理离职那天,HR见小姑娘长得实在好看,还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心试图挽救她:“工作嘛,哪儿有不犯错误的?更何况你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你态度好点儿,跟你们总监好好道个歉,再主动加几天班,双倍补回来就是了。”
孟逐溪一脸宽容望着她:“我不要赔偿金。”
HR一下子给她整懵了。
怎么感觉我在教你赔罪,你却说你原谅我了?
还你不要赔偿金?实习生哪儿来的赔偿金!
HR沉默两秒,继续苦口婆心劝道:“你这都工作三个月了,再坚持几天,好歹拿个实习证明?以后找工作也好找些。”
孟逐溪:“最近总熬夜,眼睛有点近视,我想先去看看诗和远方。”
HR:“……”
对牛弹琴。
……
办完离职,孟逐溪回工位收拾东西。
隔壁桌周茉是孟逐溪同宿舍的姑娘,比孟逐溪还早进来一个月,已经转正了。她至今都很不能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拽住孟逐溪的手臂:“大家都不满调休,但也就嘴上骂骂咧咧两句算了,也没见谁真怎么啊,就你,非要打响反抗调休第一枪?至于么?”
“不是调休的事。”孟逐溪低头收拾东西。
“那是什么?”
孟逐溪轻轻吐出一口气:“上班好累,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还飞升呢,别说我没翅膀,就算有翅膀,累成这样我也飞不起来了。”
周茉一脸茫然:“为什么一定要飞升呢?”
孟逐溪眨了眨漂亮的大桃花眼,无辜反问:“不飞升我来上什么班?普度老板吗?”
周茉竟无言以对。
她扭头看向孟逐溪工位上摆着的三个木质相框,三个相框,里头裱着三幅一模一样的毛笔字——
日富一日。
日富一日。
日富一日。
嗯,这就是孟逐溪的飞升梦了。
孟逐溪颇为唏嘘地拿起它们。
都是极为出色的字迹,只是风格不同,三幅字,一遒劲,一内敛,一锋芒。
分别来自爷爷孟淮、爸爸孟时序和哥哥孟言溪。
这还是她上班第一天好不容易求来的他们三人的亲笔墨宝。
都是当场盯着写的,日期很新。
本意是想沾一沾他们的财气,没想这个财气沾得一发不可收拾,沾上就甩不掉!
——她每天贴钱贴力把自己累成狗,力是自己的,钱是从以上三位那儿来的。
梦想破灭,孟逐溪转手将三幅字塞给周茉:“送你了,愿这盛世如你名字所愿,从此世间再无996。”
周茉反应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周茉,周末。
孟逐溪,你个神经病啊!
*
孟言溪送孟逐溪来办的离职,把人送到了他也没走,车就停在公司大楼下。
车窗降下,他半支着肘打电话,侧颜英挺立体,一双大桃花眼和孟逐溪一模一样。
孟言溪和孟逐溪是亲兄妹,因为两人模样有六七分的相似,名字更只有一字之差,不知情的都以为是龙凤胎,其实孟言溪比孟逐溪大了整整六岁。孟逐溪还在念小学的时候,孟言溪就已经上大学了,如今孟逐溪刚做社畜呢,孟言溪已经是毒打社畜的资本。
资本·孟言溪半撩着眼皮打电话,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低笑了一声:“这么怕我,这是把我当畜生呢?”
“别给我下套,我从不自证。”
“带上我妹行了吧?”
“……”
才说着孟逐溪,就见孟逐溪慢吞吞走出公司大楼。孟言溪闲扯了两句,不紧不慢挂断电话。
孟逐溪刚坐上车,就对上她哥老谋深算的目光。
兄妹两人最像的地方是眼睛,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桃花眼,上下眼睑弧度明显,眼尾微微下垂,天生自带一段柔美朦胧的风流。
若真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眼神不同。
哥哥孟言溪的眼眸漆黑,风流里藏着锋芒;妹妹孟逐溪的睫毛更长,卷卷翘翘,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种清澈的呆萌感。
当然这不包括她瞪孟言溪的时候。
对上孟言溪的目光,孟逐溪立刻警惕且自保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孟言溪眼皮下垂,视线扫过她空着的双手,轻飘飘问:“你的‘日富一日’呢?”
膝盖顿时被射中一箭的孟逐溪:“……”
孟言溪也不再刺激她,发动车子。
等彻底离开这个短暂毒打了他妹近三个月的地方,孟言溪才开口,问:“去哪儿?回家还是去你那窝?”
孟逐溪皱眉睨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那窝?你说猪窝呢?”
孟言溪长指敲着方向盘,笑了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孟逐溪抿唇,看了眼方向盘,不冷不热道:“你要好好谢谢你这光荣而伟大的职业,不然你此刻已经被我揍成猪头了。”
嗯,孟言溪听明白了,这是在说他是司机呢。
孟逐溪去年刚大四就没住宿舍了,孟时序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套平层,孟淮又安排了阿姨每天过去打扫做饭,猪窝肯定不是猪窝,就是孟言溪嘴欠,总忍不住逗她。
手也欠,开着车还伸手过去薅了薅她的头发:“我谢谢你了——哎!”
孟逐溪眼疾手快拍了孟言溪的爪子一巴掌,还不够,又要追过去继续打,孟言溪连连求饶:“开车,开着车呢!你还要不要命了!”
孟逐溪这才放过他,嘟囔道:“让你乱薅头发,都给我薅乱了。”
说着拉下前面的镜子,仔细检查自己漂亮的长头发。
漂亮是真的漂亮,这一点连总爱找她茬的孟言溪都找不出茬来。
发丝乌黑蓬松,及腰的长度,一点点卷,衬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乌发白肤,明眸皓齿,像画里走出来的白月光似的。
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混蛋。
前方红绿灯路口,孟言溪左转,没回老宅,往孟逐溪的大平层开去。
孟逐溪整理完头发就靠在车窗上,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喊了一声:“哥。”
“嗯?”孟言溪随口应道。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孟逐溪耷拉着眼皮,闷闷不乐。
孟家三代,不论男女,个个出类拔萃,没有一个废物。
只有她好像是个例外。
从小就懒哒哒的,干什么都不积极,没什么伟大的志向,甚至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她就好像是来人间混一混凑数的。
孟言溪反问:“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有用?日富一日?”
孟逐溪摇了摇头,又迟疑地点了下头。
是吧。
反正目前为止,她没有更加深刻的理解了。
孟言溪:“那现在给你一个有用的机会。”
出于亲兄妹的默契,孟逐溪立刻警惕地问:“累吗?”
孟言溪给她逗乐了:“这么怕累,你还想有用?”
所以孟逐溪很苦恼啊。
她靠在那儿,烦恼地扒了扒头发:“我也不是不愿意工作,我就是不想这么累才挣这么点钱,除了上班人生无大事,除了上班其他什么事都得请假和抓住那可怜巴巴的节假日去完成,可是节假日我连补觉都补不够。”
“哥,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工作?”孟逐溪换了个姿势,仰头虔诚地望着孟言溪,“不用坐班,不用打卡,上四休三,不,上三休四,算了,还是上二休五吧!也没有老板和客户指手画脚,最重要我干活不能费劲,绝对不能加班,一天工作两小时之内做完。月收入就稳定十万吧,三十万最好。”
孟言溪听完沉默了。
孟逐溪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开口,就显得他的沉默是那样的震耳欲聋。
她也不想再听他那嘴里吐出什么象牙了,又坐回去:“算了……”
“别吵,我正在想。”孟言溪一本正经道。
孟逐溪:“……”
车子驶进地下车库,孟言溪不紧不慢把车停好,拉好手刹,转头注视着孟逐溪:“有,上去详谈。”
孟逐溪:“!”
竟然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