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扇砸!”
田达伟发出尖锐暴鸣。看着自己的宝贝扇子被撕得稀巴烂,厚嘴唇抖似筛糠,脏话就要脱口而出。
游览车上众人呆若木鸡,视线纷纷在旎旎和田达伟之间来回跳跃,大概是在判断两人之间是“一场误会”还是“战争一触即发”。
如果有裁判现场解说,那一定激情澎湃,热血昂扬。
因为在场谁都知道,田达伟依靠亲叔叔姜哲的关系在公司称王称霸,盛气凌人,谁都不敢得罪他,挨了训还得赔笑脸。
而温旎旎不过是个刚刚得了机会进入演艺圈的十八岁新人,不仅风评不好,而且身世凄惨,没有靠山,以往都是低头挨训,今天她居然敢拦住田达伟的攻击,还把他的扇子撕得稀巴烂!
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旎旎看着这些人的心理动态,感觉特别好玩,大眼睛眨了眨,拎着扇穗往观光车上的油漆垃圾桶里一扔,抵着额头就柔弱地靠回椅背上了:
“头有点晕晕的……医生说头部受过伤可能会造成行为性格的改变,我一见有东西砸过来,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模样哪怕皱皱眉都让人心生怜爱,更别说此刻的声音又娇又委屈,身旁人看得心都要化了,看向田达伟的眼神里立马多了几分呼之欲出的怨气。
而被晾在一旁的田达伟指着旎旎“你你……”了半天,只能绿着脸把脏话咽回去。
刚才是他着急了打人在先,温旎旎敢直接撕掉扇子,说明现在的她有底气和他对着干。
病一遭回来直接脱胎换骨,他就不信眼前这个泼辣骄纵的野丫头是当初那个呆头呆脑的温旎旎!
有句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现在不清楚温旎旎的底细,之前悄悄搞的DNA鉴定也还没有出结果,不能轻举妄动,以免出了什么幺蛾子,断了自己的后路。
经过一番心里波动,田达伟长呼口气,面上表情平静下来,推了推眼镜遮住愤愤的眼神,咧开嘴一笑,说着自己刚刚有些着急了,只是恨铁不成之类的话,将这件小插曲带了过去。
旎旎无所畏惧。
——颅脑遭受损伤后造成性情大变。
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她早已经和本该属于自己的身体融合,她就是温旎旎,温旎旎就是她,就算做八百多遍DNA 鉴定她也不怕。
田达伟再多疑,也无法抓到她的把柄。
只能白白着急上火,被她当乐子玩儿。
这场热闹终结于一个电话,田达伟有事离开,他这一走,现场像送走了什么生化武器,大家的呼吸似乎都变得更顺畅一些。
团队继续后续拍摄。
不知道是不是旎旎的错觉,镜头推过去,成员们原本还不够自然的微笑变得格外发自内心。
甚至在拍摄草坪野餐的远景时,齐依果悄悄凑过来跟旎旎说了声:“干得漂亮!”
旎旎一愣,看到旁边的林之荷和苏黎也一脸迷之微笑。
方雨周很随意地开了罐果汁递到旎旎手里,勾着嘴角弯眸看她,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说实话,她们谁也没有想到,旎旎会这么勇敢无畏地直接反击。
她们羽翼未丰,各自都有这样那样,需要被迫忍耐的理由。
苏黎家世清贫,父母在小镇开着水果店,一直都勉强维持生计。
作为家中的大姐,底下有三个弟弟妹妹,父母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让她被迫加速成长,小小年纪已经开始一边上学,一边起早贪黑地帮家里干活。
生活的繁杂琐事填满了苏黎的小世界,但是好在老天没有放弃她,给了她姣好的样貌和舞蹈天赋。
每个写完作业的晚上,苏黎瞒着父母偷偷看楼下舞蹈班跳舞。也是因为这个契机,让十五岁的苏黎在心中种下梦想的种子。
一年间,她利用闲暇时间学习舞蹈悄悄参加沙曼娱乐的选秀,终于在选拔中脱颖而出,进入她梦想的地方。
父母的不同意让他们一度决裂,还被关起来不准出去过,万幸秦总监上门拜访,苦口婆心地劝慰,父母才勉强同意这种在他们眼中看着“抛头露面”、“不稳定”、“很丢人”的工作。
苏黎的路走得太波折,到现在也不能躲过父母的抱怨,就连确定了正式出道,那种害怕失去的不安定感还是时常如影随形,以至于苏黎在公司更加谨慎懂事,担心被替换或驱逐,回到以前看不到希望的压抑生活。
所以她从来不敢,也没想象过去反抗那个对她们颐指气使的田达伟。
林之荷比她的命运好上一些,父母是医生,性格开明温和,对唯一的女儿格外宠爱,可是在林之荷十一岁时,她的父母因为意外去世,年幼的她一夕遭遇骤变,如今和年迈的外婆生活在一起。
没了温馨的家庭、父母的支撑,外婆身体也不好,她用了将近六年的时间,才一点点从父母去世的阴霾中走出来,变回那个开朗的自己。
她为了外婆的期望,也为了自己当初的理想进入沙曼娱乐,虽然性格天真无邪,但在生活的磨砺中学会了察言观色,谨小慎微。
年龄最小的齐依果来自单亲家庭,从小跟着身为教师的妈妈生活。母女两人相依为命,日子算不上富裕,但是生活氛围温馨。齐依果看着是小孩心性,但是进入沙曼当练习生之后很能吃苦,向来报喜不报忧,也是凭借实力一路过关斩将成为出道成员。
他们之中物质条件最好的方雨周,也并没有外人看来那么光鲜。
庞大的家族,众多的后代子女,因为方雨周最得爷爷奶奶宠爱,她成为唯一一个不屑于争抢,却被针对的人。
家庭氛围冰冷又怪异,让方雨周觉得离开那幢别墅才能自在生活,于是她坚持自己,离家出走一年,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隐瞒身份参加选拔,在这期间起早贪黑地努力练习,哪怕已经成为天使之吻的一员,也不愿意主动给家里道任何苦水。
……
系统传输结束。
旎旎耐心听完了关于成员们的详细介绍,猫猫嘴不满地努了怒,决定下回见了田达伟还要再挠他两爪子。
——人家小姑娘们历尽千辛万苦的,好不容易才成功出道,是来实现梦想的,不是来挨他的训的。
本来压力就大,还这么添堵,真是坏!
想到这儿,旎旎顿时感觉正义之心泛滥,有些怜爱这些漂亮的小女孩们,在回酒店的路上特地交代乌烈买一堆好吃好玩的给成员们当礼物。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被投喂,吃得小肚子饱饱的,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当天晚上,女孩们一同换了睡衣聚在酒店房间,连日的拘谨已经消失不见,看着旎旎给的惊喜格外雀跃。
她们各自分享着自己的喜好,旎旎知道了苏黎练习之余喜欢贴钻石画和给身边人扎辫子,林之荷喜欢堆乐高,齐依果喜欢cosplay和嗑瓜子,方雨周喜欢玩游戏,手游和端游都很厉害,甚至自己还组成了市级战队,只不过成为练习生这一年,她没什么时间,最近才在闲暇之余偶尔玩几局。
几个女孩介绍完,齐刷刷看向旎旎,问她有什么爱好。
看着她们满脸好奇的样子,旎旎想起自己之前的日常乐趣——
窝在白均衍怀里踹他的手、躺在他脖子里当围脖、或者在他胸口和脑袋上跑酷……
她眨眨眼,又眨了眨,只说:“晒太阳、睡大觉。”
四个女孩点点头。
齐依果笑得没心没肺:“好朴实,好无聊的爱好!”
然后她就被苏黎捂住了嘴。
聊了半程,乌烈敲门进来送蛋糕。她们还要保持身材,不能多吃,旎旎只点了很小一个,但是造型特别精致好看,齐依果好奇地问旎旎怎么这么多钱。
旎旎灵机一动,扯着乌烈的脖子把他搂过来,特别认真地胡说八道:
“这是我表哥,家里特别有钱,花得都是他的,不用怕!你说对不对,表哥?”
乌烈垂眼看向她不规矩的右手,黑眸里尽是警告。
旎旎无所畏惧,豹子变了人就没有大爪子了,挠不着她,而且有屁屁在,她又能跑,一点也不怕。
她在乌烈眯起的眼神里露出个娇娇的笑,小手依旧揽着他,重复问:
“是不是呀,表哥?”
乌烈果然拿她没辙,只是无奈收回视线,眯起的黑眸缓和,配合点头。
于是这天晚上,乌烈也打入了组织内部,成为她们的专职“代购”。
完全没人怀疑一个有钱的表哥,为何成为了小小的生活助理,还任劳任怨。
旎旎觉得,这些漂亮姐姐,比她单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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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宣传片拍摄日又快又顺利,没了碍眼的田达伟在,现场氛围好得不得了,第二天拍摄结束,众人在酒店聚餐到晚上。
等结束回了房间,齐依果在五人的聊天群里发消息,说她发现了酒店有泡温泉的地方,问她们几个谁想陪她一起去。
苏黎说要做护肤,方雨周想打游戏,只有林之荷和旎旎积极响应。
旎旎当猫咪的时候害怕水,变成人之后,这种害怕很奇妙地消失了。
看见齐依果提起露天温泉,她还有点好奇。
三人很快在群里一拍即合,约好十点在西南区见。
十点钟已经很晚,几乎没什么游客在,正适合她们去放松一下。
旎旎换好衣服,拿好东西,哼着小曲儿兴致勃勃地出了自己的房间。
一路凭着感觉穿过长廊,又根据服务人员的指示拐呀拐,最后终于找到一处。
她端好果汁,四处张望着走进去。
视线里的温泉还汩汩冒着热气,再仔细看,假山旁边有人背靠旎旎的方向,正用毛巾盖着头和肩膀,本来还分辨不出是谁,可忽然发现那人手边放着一盘桂花酥。
齐依果出门前说要带桂花酥的,肯定就是她,林之荷说自己十分钟来,这会儿肯定还没到。
旎旎眼睛瞬间放松地弯起。
因为这里没有旁人在,她就起了玩闹的心思,准备趁齐依果不注意吓她一下。
她踮着脚尖缓缓靠近,在距离齐依果不到半米的距离悄悄蹲下,一下子捂住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
话音未落,手腕一下子被人紧紧抓住,旎旎一愣,瞬间被人扯着手腕拽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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