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4章
越洹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程胭的头上,她只听见脑海中嗡的一声,其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难堪,羞愧,种种情绪油然而生。
程胭不知要如何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她浑身冰冷,颤抖不已。
不仅没有办法回话,就连思考都没了力气,呆愣愣的站立着,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臂,书房里明明温暖如春,可她却觉得冷。
这冷意一直冷到了她的心里。
程胭甚至都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
而越洹的情形并不比程胭好太多,说出那句话时,他心中便隐隐有了悔意,待看见程胭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的悔意愈发的深了。
可即便如此,越洹也没能叫住离开的程胭,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直至方钟出声唤他,越洹才回过神来,“有事?”方钟迟疑了一会儿,轻轻点头,“程大人派人给小的送了口信,说是想要见世子一面。”
他口中的程大人不是别人,正是越洹的岳父一一程同济。
而程同济找越洹所为何事,越洹也一清二楚。越洹不久前才因为这事和程胭闹得不愉快,尚不知要如何解决,这时候程同济又冒了出来,他脾气一上来,忍不住冷笑连连,“昨日刚在宫门口堵人,今日不仅派说客过来,如今还要亲自登门不成吗?”
“生怕旁人不知他的心思吗?”
越洹的声音极冷。
方钟更是大气不敢出,缩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越换才稍稍的冷静了些,但对于这所谓的岳父大人,他依旧半点都不待见。
“小的明白,会好好同亲家老爷好好解释清楚。“方钟不卑不亢的答道。
越洹没说话,方钟拿不准他心心中想法,也只能小心的揣摩着主子心意。
好在越洹并未出言反对,方钟到底是松了一口气。程大人即便私德有亏,却还是少夫人的父亲,世子总不能和他闹得太不愉快。
“你去打听打听,少夫人最近见了什么人。“越洹忽然开囗。
“是。”
方钟心里虽有些疑惑,但只要是主子交代的事,他都会好好完成,不过一个时辰后,他就打听到少夫人这些日子回了几次娘家。
夫人并未限制少夫人的行动,回娘家也不是太大的事,但越洹特意交代,方钟便仔细的查探起来。“小的从程府的下人处打听到,程家主母有意给少夫人身边的春兰采荷说媒。”
“这本不是什么坏事,但小的又想,亲家夫人一向待少夫人不好,不会那么好心,就又打听了一番,这才知晓男方一个是鳏夫,一个有隐疾。”
“那鳏夫前头的老婆根本不是突发恶疾去的,而是被他给活生生打死的。”
方钟说的绘声绘色,义愤填膺。
不去茶馆说书实在是有些可惜。
越洹有些嫌弃道:“好好回话便是,手舞足蹈做什么?”
他并非是蠢人,事后想一想就能发现程胭当时的反常,只不过他当时并未在意,也并没有仔细的想过原因。“先前听说男方聘礼都收了,已经如火如荼开始置办婚事,不知怎么又没了下文。”
方钟不知前因,自然想不明白缘由,而越洹不过想一想就能将这些事串联在一块。
他心中有些不得劲。
却不知是因为自己的恶语相向,还是因为程胭没有同他坦诚。
程同济会在宫外等他,应当已是下下策,他也许早就找过程胭,只是程胭并未答应。
如今特意来找自己,看来是遇上难处。
想明白前因后果,越洹的心里却还是不舒坦。她若是告诉自己,她的难处,他难道不会帮她想法子吗?
偏偏要受人胁迫。
越洹挥挥手让方钟退下,在无人处又开始发起呆来,自从成亲之后,他发呆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他从前并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个上头。
越洹有心想去看一看程胭,但又拉不下脸来,想让方钟去问候,可又有些欲盖弥彰。
多番纠结时间就悄然过去。
不知不觉就到了夜里。
而程胭的情况并不好。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脑海中一片空白,羞耻和难堪拉扯着她脆弱的心,程胭如今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春兰采荷目送着程胭去书房,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失魂落魄的出来,二人从未见过程胭这般模样。顿时揪心不已,也顾不得主仆之别,就相继问询。程胭却一言不发,惹得二人愈发担心。
只以为是程胭不愿告知,可事实却是她根本不知要怎么开口,她下意识的拒绝回忆书房的一切,拒绝回想越洹说过的那些话。
只要一想起,就觉得羞耻不已。
她和她的父亲,原来,没有什么区别吗?
原来,在丈夫的眼中,她和她的父亲是一样的?越洹对她是失望了吗?
可是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对她有期望的?为何她从来都不知道?
程胭脑海中思绪万千,却抓不住任何的头绪,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越洹。
夜色悄然的降临,越洹终于有了理由去见程胭,但他很快发现,程胭在躲着自己。
这个认知让越洹很是烦躁。
他回到卧房时,程胭就待在净室里。
净室里的水声早已经停止,可程胭却一直都没有出来,若他还不曾发现她在躲他,那就当真是个傻子。越洹有些烦闷的敲了敲门,“程胭。”
里头的人一阵紧张,倒映在屏风上的影子抖了抖,越洹皱起眉头,不禁开始思考,自己当真这般可怕?“你在里头待了许久,可是出什么事了?“越洹耐着出声询问。
净室的门并未上栓,不过轻轻一推就能够推开,他不知程胭在里头做什么,却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愧。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越洹开始反思,但他没有反思多久,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你若再不出来,我进去也是一样的。”“…不要。“程胭慌乱的声音传来,不过一墙之隔,她可以很清楚的听见外面的动静。
程胭不知怎么面对越洹,又担心他真的闯进来,踌躇的走了出去,她身上满是湿漉漉的水汽。
头发半干着,整个人有些无措的站在越洹的面前。像极了等待宣判的犯人。
越洹的心没由来漏了一拍,他有些晃神,回过神顿觉有些尴尬,即使没人发现,他依旧有些羞赧。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程胭不自在的搅动着衣袖,只希望做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越洹却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看,不容置疑的问道,“你在躲我?”
程胭的心思被猜中,她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的就要摇头,但在最后关头生生顿住,没,没有。”她不自在的别开眼。
头一回扯谎的人心虚极了,小动作不断,生怕面前的人发现不了。
越洹轻嗤一声,心中愈发不耐。
他朝程胭靠近,身上灼热的气息逼近,她下意识的后退,便是这举动让越洹黑了脸,他垂下眼眸逼问道,“当真没有再躲我?”
程胭想躲,却根本就躲不开,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嘴硬,当真。”
越洹几乎要被眼前的人气笑了,很想知道她究竞是怎么能嘴硬到这个地步的?
他本想继续追问,可看着程胭通红的眼眸,还是忍不住的软了声,“不必躲着我,我不过有话要同你说。”“今日的事…”
“今日的事,是我的不对。“程胭不等越洹开口,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印象中这是第一次。
越洹有些诧异,可更让他诧异的,却是程胭说的话。“我,我并非是要让娘家攀附国公府,也并不是要为难世子…
程胭飞快开口,生怕自己要说的话被打断,心中情绪翻涌,全部被她死死的压下。
“还请世子,不要介意…”
程胭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很低,她的心中一直都迷茫着,她不知夫妻到底要怎么相处,也不知道她和越洹之间,要怎么相处。
她努力的想做好一个妻子…可好像总是不够。“对不起…”
她颤抖着道歉,漂亮的眼眸不知何时噙满了泪水,要掉不掉。
程胭并不不想哭,但总是事与愿违。
她道歉的声音,清晰无误的传到越洹的耳朵里,越洹原本就有些愧疚的心,如今愈发不是滋味。他靠近一步,将程胭搂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事情究竟怎么会到了这一步?
他本是想和她解释的,到最后却说出了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过的话。
“是我不好。“越洹轻声道,“是我误会了你。”他见不得她的泪,也见不得她这般。
却根本理不清自己究竞是何心心思,许久之后,越洹才知道,夹杂在其中的情绪是心动。
所以分外在意。
所以,格外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