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大婚
两天后,崔嬷嬷悄悄来到后山,起出棺木,将解药喂给苏蕴雪服下,约摸一炷香后,苏蕴雪慢慢恢复呼吸,原本惨白的脸有了血色。
苏蕴雪睁开眼,看见扶抱着她的崔嬷嬷,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身处何地,如此看来,假死的事成功了。自从服了药后,她便昏睡过去,无知无觉,醒来时感觉离她吃下假死药也没过多久,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这种神奇的东西。苏蕴雪两天里滴水未进,身体有些虚弱,可是心情十分雀跃,她笑问:"崔嬷嬷,我们这是成了?”崔嬷嬷同样心情很激动:“是,小姐,我们成了!你看,我连包袱都带出来了,我们先往南走,等到了下一个镇子,看能不能买到骡车或者驴车,这样的话,最快一天一夜,就能赶到涿州城与孟大少爷会合。”
“庄子里怎么样了?”
“王嬷嬷还在,但是她怕得不得了,你待过的院子她都不敢随意进去,只缩在后罩房里养病,她什么都不知道。”苏蕴雪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挣扎着站起来,她看了看四周,山高林密,荒无人烟,问道:“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呢?等我换好衣服,即刻就走。”
崔嬷嬷打开包袱,里面是之前苏蕴雪交代要她提前备好的男子穿的粗布短褐,以及几个青色的核桃果实,周围种核桃的人家不多,她找了好久才找到,起初崔嬷嬷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等到苏蕴雪换好衣服,将核桃碾碎,用渗出的黑褐色汁液抹在脸上和手上后,原本花容玉貌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子。
崔嬷嬷不由啧啧赞叹:“小姐是怎么知道核桃的汁液可以这么做的?”
苏蕴雪笑了笑:“书上看的呗。”
其实不是书上看的,她的外婆家在农村,村口有一颗高高的核桃树,起初她并不知那是核桃,只知道这种树长满了绿色的果子,后来果子熟透掉在地上,小孩子们捡来玩,碾开才知道青色皮肉下包裹的是人们常吃的核桃,而且玩过之后手上的污渍好几天都洗不掉。
养在深闺的小姐是不应该知道这些的,所以苏蕴雪只好说是在书上看到的。
原主的脸实在是太惹眼了,这样乔装一下,一路上可以省很多麻烦。
苏蕴雪和崔嬷嬷收拾好便启程,离开前她回眸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山峦起伏的尽头是隐约可见的城郭,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被困在这个地方了,苏蕴雪心中尽是摆脱禁锢的松快和如释重负。
她看着前方蜿蜒曲折的路,这条路即将通往全新的人生,她毫不留恋道:“走吧!”
两人便沿着小路往前走去,阳光洒在大地上,在二人身后拖出斜长的背影。
苏蕴雪病逝的消息,伯府将人埋了以后才派人去容王府禀报。
苏柏年和周氏本不欲节外生枝,但是老夫人思索后还是决定派人去王府一趟,即使容王说了让苏蕴雪不必进府,可终究是他曾经看中的人,若是什么时候突然想起,问起来反而更说不清了。
去容王府报丧的人很快就折返回来,传了容王的话,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和寿堂内只有大房一家,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苏蕴珠问:“神情呢?容王殿下听到消息后是何神情?”那小厮答道:"小的并未见到容王殿下,传话的是王府的刘公公,小的观刘公公的表情,好像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容王殿下身边的贴身宦官刘如意,伯府自然知道,刘如意既然如此,想来容王确实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周氏闻言对苏蕴珠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容王殿下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转眼就忘了。”
苏蕴珠回了母亲一个甜美的笑。
堂上的老夫人却神情凝重,她挥手命小厮退下,坐在罗汉床上沉默不语。
苏柏年看母亲神色不对,问道:“母亲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容王殿下忘了那个丫头,对珠儿来说不是好事吗?”老夫人看苏蕴珠道:“容王殿下贵为皇室子弟,向来说一不二,看上的人或物,说要就要,我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三丫头不就如此。然而稍不如他的意,同样说不要就不要,在我看来,不免有些凉薄……珠儿日后,在王府定要谨言慎行,能笼络容王殿下的心最好,若是不能,切记恪守好王妃的本分,千万不要行差踏错,明白了吗?”
苏蕴珠深知其中厉害,郑重道:“是。”
他们伯府和容王的亲事是怎么来的,苏蕴珠一清二楚,这门亲事,一开始就夹杂了太多的东西,伯府以后如何,就看她这个容王妃做的如何了。
庆和九年十月,容王于京城大婚。
因为庆和帝的授意,这场婚礼举办地极为隆重盛大,规制甚至超过了庆和帝两位成年皇子的婚礼,尽显皇家气派,整个京城都为之轰动。
苏蕴珠身穿红缘青线罗绣翟衣,头戴九翠四凤冠,凤冠上的长长的珠结垂挂至肩,衬得白皙的面庞光润夺目,雍容华贵。她端坐于鸾轿内,听着外面鼎沸的人声。听说今日整个京城的人都挤到街道上观礼了,偶有一些艳羡之语飘入鸾轿,她微微一笑,今日过后,她便是大宁朝最尊贵的王妃,姑祖母去世后,苏家所遭遇的冷待和欺凌,都将因她再度嫁入皇室而终结。
迎亲仪仗先是入宫,至奉先殿,举行完繁琐冗长的仪式后,容王和她才返回王府。
苏蕴珠由喜娘搀扶下轿,牵过红绸,透过盖头下的缝隙,苏蕴珠看见握住红绸另一头的是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想到站在身旁之人,苏蕴珠忍不住羞红了脸,自幼时她被赐婚给容王殿下之后,就对这桩婚事充满了期待,如果说在见到容王之前,她是对成为亲王妃充满期待的话,那么在见过容王之后,她开始渴望与面前之人能成为一对恩爱夫妻。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跨马鞍、迈火盆、拜过堂,苏蕴珠终于入了洞房,在喜娘的吉语下,她的喜帕被一杆金镶玉的喜秤挑开,光亮映入眼底。苏蕴珠最先看清的是站在她面前手握喜秤的容王,头戴九旒冕冠,身穿亲王冕服,青衣德裳,庄严高贵,俊美如神祗,将他身后观礼的亲眷、侍奉的仆妇都衬成了面目模糊的背景。然其神情平淡,无悲无喜,仿佛他不是新郎本人,而是一个不相干的旁观者。
苏蕴珠满心的喜悦和期待被浇了个透心凉,她好容易才维持住面上的表情不至于让人看了笑话。
喜娘是礼部自宫中选的有品秩又精通礼仪的女官,宫中之人惯会察言观色,见状也不敢多言笑,只一板一眼地念祝词,匆匆行完撒帐礼,引导新人喝了合卺酒之后就与一众观礼的人离开了婚房。
原本就沉闷的气氛越发安静。
萧桓衍看了一眼坐于床前的女子,神情冷淡,只交代一声:“前殿还有些客人,本王去看一看,你累了就先休息。”萧桓衍贵为亲王,即使不去前殿宴客,也不敢有人说什么,但他既然如此说了,苏蕴珠也只能恭敬应是。萧桓衍离开后,房中就只剩下苏蕴珠一个人,心中失落至极,虽说因为之前祖母的交代,她对嫁过来的生活已有心心理准备,可是在看到容王冷淡的表情时还是忍不住沮丧。苏蕴珠环顾四周,这间用来做婚房的寝殿布置的精致华丽,琳琅满目的金银器皿、玉器漆器,在颤动的火光中熠熠生辉,甚至拔步床上锦帐的五彩鸳鸯刺绣都在烛火的映照下流淌着温润的光。其中很多陈设摆件她都没有见过,看来即使今上收回了容王封地的赋税,容王府前几年所积累的财富也为世之罕见。
苏蕴珠本以为容王很快会回来,可是她一直等到深夜都不见人影,忙碌了一天,身体已经累极,意识也有些模糊,终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门外有内侍的声音传来:“殿下,到时辰了。”
苏蕴珠才发现容王躺在她身旁,穿着中衣,神色恬静。听到声音萧桓衍醒过来,睁眼时意识还有些朦胧,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身处何地。
萧桓衍偏头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女子,他新娶的王妃也已醒来,正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苏家出美人,其实钦安伯的长女也是极美的,容颜淑丽,气质高雅,只是比起两个妹妹终究要逊色几分,然而姐妹三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苏家第三女,不就因为机关算尽,最终落得个身死形灭的下场。
萧桓衍忍不住皱眉,怎么又想起她了?
苏蕴珠自萧桓衍醒后就一直在注意着对方,此刻见容王突然面露不悦,不由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了对方不快:“殿下,可是妾身有和不妥?”
萧桓衍回过神,淡淡道:“无事,起身吧,一会还要进宫朝见谢恩。”
随即萧桓衍率先起身,对门外内侍道:“进。”一群内侍和丫鬟捧着盥洗用的东西鱼贯而入,领头的是刘如意,苏蕴珠的陪房孙嬷嬷,两个大丫鬟结香和凝香也在其中。刘如意领着几个小内侍服侍萧桓衍洗漱穿衣,孙嬷嬷则带着两个大丫鬟服侍苏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