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050
李朝颜在沈行云的安排下，正式成为大理寺的一位仵作。她在大理寺的居所不变，但是正式给她划分了一间验尸专用的房间。
大理寺的捕快们得知他们的李郎中能留下的事，众人一阵吆喝，决定要一起去吃酒庆祝庆祝，当然，这个酒钱由吃酒的人一起平摊，谢花眠本想一顿酒钱而已，花了多少银子，自己给了就给了，谁知那帮人酒劲上来，嚷嚷着要自己付，瞧不起谁呢？他们也有银子，一个个大嘴巴开始比拼起自家夫人每月的零用钱谁多谁少，场面一度难以控制。作为他们的上官的沈行云就在边上冷眼旁观，这难道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亲尝到了真香的滋味，绝口不提以前，这是后话，暂且先不说了。
此时正值深秋，一场连绵的秋雨过后，天气急转直下，行人身上的袄子又加厚了一层。
入夜，酒局上的人已经东倒西歪，刺骨的寒风硬生生从脸颊滑过，李朝颜酒意散去，看着夜空中繁星几许，逐渐失了神。
李朝颜回到大理寺后，急匆匆去后厨抬了两桶热汤，洗去一身酒味，再次换上了夜行衣潜入夜色中。应府门前，马车缓缓走过，应东良被急召入宫，此时并不在家中，正好方便了李朝颜的行动。
深秋的寒风凛冽，应家府邸内却是一片暖意融融。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长廊上，应家侍女、奴仆早已换上了新发的冬装。多数仆人已经睡下，只有值守的仆人不间断四处巡逻，等时间一到，仆人换岗之际，李朝颜看准时机，在长廊过道无人之时，迅速偷溜进入了应东良的书房，她从不信世上有什么巧合，不过是人为罢了。李朝颜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门，屋内一片昏暗，正好巡逻的人走过，奴仆知道家主不在府中，巡逻时也不忘讨论下次去青楼要找哪位姑娘作陪。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几人聊得兴起之时，走在最后的奴仆突然脚步一顿，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仔细去听时声音又断了。“哪有声音？你可别吓我。”
“听错了吧，最近野猫多得厉害，没准也是只猴急的色猫。”
“你怕是想回春院的媚儿想得走火入魔了，我怎么没听见声音？"巡逻小队的小头头眼神扫视，逐渐不清白。在几人的插科打诨之下，说听到动静的奴仆也开始怀疑自己“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该死的野猫，怎么不死外面得了。
李朝颜燃起火折子，书房布置和上一次李朝颜来时并无区别，她迅速走向书架，目光在书脊间穿梭，刚想翻找书架上的书籍，就听见门口处传来动静，李朝颜心中一惊，连忙将书放回原位，迅速脚尖轻点，跃上了房梁。吱呀一一
书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巡逻小队。
“看吧，没人。”
“别疑神疑鬼的。”
巡逻小队的五人进了书房巡视一圈，没发现人才放心下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
“走吧走吧，去西边看看。”
李朝颜屏气凝神又渡过一关，巡逻的人走后还是谨慎地在房梁上待了一小会儿才下来。但看应东良的书房连奴仆都能随便进来，想来是他重要是东西不会放在这里，既然不在书房，那又会放在哪里呢？是笃定自己清清白白，还是早已把尾巴收得一干二净？
不对，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秘密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她还是不信应东良。
另一边，应东良走至半路，发现竟把要用的东西拉下了一件，赶忙吩咐赶马的车夫回头。再回到府中，直奔书房而去。
等巡逻的人离去，李朝颜回到地面，刚有点发现，正要上手去拿，就听门外来人步履匆匆到了书房门外。李朝颜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应东良推门而入，环视四周，未发现异样，便走向书架，熟练地来到暗格前，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暗格的锁，拿出里面的秘药。
李朝颜不敢大意，在房梁上一动不动，奇怪的是应东良拿了东西却迟迟不走，她有些着急，正思索间，就听应东良背对李朝颜说了句，“梁上的朋友下来吧。”李朝颜保持不动。
“难道要让我请你吗？“应东良又重复一遍。既然暴露了，李朝颜索性不掩饰了，被迫现身的她翻下了房梁。
应东良盯着李朝颜的眼睛一直看着，好像要透过她的眼睛找寻什么，只觉恍如隔世，最后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你不像他。“他初见师傅李崇明时，一袭天青色长衫，衣袂飘飘，宛如仙人。
应东良一开口，李朝颜就知道他应是认出自己了，而自己还不知道到底是哪里露了馅，只能沉默应对。“他是位真正的君子。“渊清玉絜，就是死，也从不行小人之事。
“所以他死了。"李朝颜冷冷地开口道。
应东良从支离破碎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怅然若失，低语呢喃道，“是啊，所以他死了。”
过往的回忆，将人愈合的伤疤再次撕裂开，良久他的心绪被思念压得透不过气来，“回去吧，别再来了。“下一次，他就不敢保证什么了。
僻静的巷子深处，门上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亮，火光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欢迎来到……地狱入口。”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游戏，开始了。”
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夜空，时而怒时而哀，犹如地狱的恶鬼现世，让人惊惧。
女郎说话断断续续，脸上满是惊恐，双眼泛起泪花，小声啜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求求你…放过我吧，只要你能放了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她惊恐地想往后缩，只是背后就是一堵长满青苔的高墙，退无可退。
“乖孩子，才能得到奖赏。”
话落，女郎整个人定住，喉咙处被人用利刃割开，滴答滴答，鲜血喷洒。她瞬间放大的瞳孔中映照着一个全身裹着黑袍，手拿弯刀的人，睁大的眼睛似是想记住他的模样，直到鲜血流尽，失去生息也没有将眼睛合上。当天空尽头处耀眼的光开始迸发，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穿插入人声鼎沸的闹市，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避让到两侧，看着他们小时在长街尽头，不一会儿，书山巷子外就被大理寺的人接管。
书山巷大都是空置的房子，因地理位置特殊，外地赴京赶考且家境殷实的学子便会早早安排人把房子定下，等春闱时间一到，才会来此处住下，方便参加考试。而最值得一提的是，书山巷再转过两条街就是肖国的第一个女子书院，明德书院。书院由当今官家一母同胞的姐姐，华章长公主一手操办建立。明德书院在每年春季招收学生，不论家世背景，只要经过书院的考核，即可入学，分文不收。
开封府的人开始陆续撤出，巷子里外换上大理寺的人。“谁报的案？“捕快彪头在开封府最后一个人离去前，把人揪住了问道。
一般命案发生，第一个报案的报案人嫌疑非常大，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章帆在一旁候着，只等彪头问出名字，他就可以马上去盘问报案人，他坚信经过师傅范库的一对一教导，自己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一名合格的捕快了，一般的嫌疑人都难逃他的法眼。
“诺，那呢！"开封府的人指了指巷子外的那棵大树。章帆顺着开封府的人所指的方向，只能看到那人圆润的后脑勺，人在蹲在树下，看衣着打扮，还是一位妙龄女郎。他心下已经做了决定，待会问话务必要温和一些，遇到那么大的事情，想必那位报案的女郎可能还在那边害怕地默默垂泣，怪可怜的。
他快速跑过去，轻咳一声，斟酌着用词，“请问女郎可是报案人。”
李朝颜感觉到有人在她身后，刚要起身又迅速蹲了回去，有点难受啊！
章帆看到的却是女郎因悲伤过度，站都站不起来了。“是我。"李朝颜点头道。
“女郎别害……
章帆正要体现一下大理寺捕快的亲和力，谁知报案的女郎突然侧身，把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吞咽了回去，惊讶问道，“李郎中，怎么是你？”
“不是我是谁?"这话问得真奇怪，这小子怎么考上的捕快？还是大理寺的捕快？
章帆顿时呆愣，这……办案遇到熟人的办案流程师傅还没教怎么办？？？
“愣着干嘛？"李朝颜招了招手，神情微妙，“劳驾，嘶～扶我一把。"真麻啊！
“哦哦！"章帆回过神来，将蹲在地上腿麻了的李朝颜扶起。
在李朝颜站起身后，脚下的蚂蚁瞬间乱作一团，仓惶逃窜。她脸上略微带了点嫌弃道，“你们来得可真慢。“蚂蚁都数了八百回了。
“怎么回事？“沈行云刚到，远远就看到了脱离人群的二人。
“报告沈大人，我……”
“我们在讨论案情呢。"李朝颜不想章帆把刚刚的事情说出来，主要是丢不起这个人，嘴快抢过话道。沈行云表情很严肃，“那讨论出来什么了？”李朝颜看着沈行云心虚地笑了笑，“这不是正要开始你就过来了。"言下之意，啥也没有，啥也不是。“走吧，该干活了。“李朝颜化被动为主动，边走边道，“我是第一个发现死者并报案的人，大概卯时吧，我在附近闲逛时遇见了一条浑身染血的流浪狗，我摸着血像是人血，于是就顺着血迹就找了过来，就看到她了。”“闲逛？一般人可不会来那么远的地方闲逛。”可不是嘛，大理寺和书山巷相隔甚远，一般人谁会大清早来这里闲逛，还是人烟稀少之地。
李朝颜面色不改，指着自己的脑门，“可不是嘛！你知道的，仵做这行干久了，脑子多多少少都有点病。”沈行云欲言又止：……轮脸皮厚和胡说八道这两门课业，他甘拜下风。
相比之下，安静如鸡的章帆就显得顺眼多了，沈行云微微一笑，淡定地对他点点头，让他先去干别的事情。沈大人原来还有和蔼的时候，章帆受宠若惊傻傻笑着，这岂不是在说他已经入了沈大人的眼？要不是不合时宜，他简直想仰天长啸，升官发财，族谱单开一页指日可待。
晨露很重，死者背后靠着的挂满苔藓的墙皮看起来湿漉漉的，阴暗潮湿下滋生了许多虫蚁。
李朝颜指着墙角下的死者道，“死了得有几个时辰了，她身上带了个牌子，写着明德书院。”“明德书院一直由长公主在打理，这个木牌是明德书院学子的专属，按照入学年份和班级分发，死者很有可能是书院的学子。”
现场处理得很干净，除了那片血迹，其余的什么东西都没发现。没到春闱时候，书山巷的住户少得可怜，找一个目击者如同大海捞针。
死者衣物完整，属于她的身份牌子也没有丢失，是凶手忘了，还是故意不拿走？随身的钱袋子还在，似乎也不是谋财。
李朝颜现场初步检查了死者的死亡情况，身上只有一处锐利器上在喉颈，发髻散乱，两手半握拳状，手腕处有捆绑痕迹，伤口开阔，花纹交错，推测为生前被凶手割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