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041
万里无云，天空一片晴朗。
威严的红木门轰然开启，门前的石狮子左右而立，红衣捕快腰佩长刀鱼贯而出。待整装后,捕快迅速翻越上马，扬鞭飞奔。城南钱记。
红衣捕快早已将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周围好事者隔着远远探出头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人渐渐躁动起来。“老钱家的小子犯了啥事啊？”
“怎么回事？官差都来了。”
“谁知道呢，要我说肯定是钱玄同那小子在外面干了坏事。”
人群中议论声断断续续，胆子大的昏昏试图靠近，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干什么的？"捕快嗓音中汇聚着怒气,长刀抵住混混胸腹。混混立马怂了，求饶道,“官爷，官爷饶命。”“滚。”
“我马上滚，马上滚。"混混猫着身子转头刚要走，突然脚步一顿，咧开笑容，“官爷辛苦，要不要来点炒货？这是发生啥事了呀？”
捕快收起了佩刀,脸色一言难尽，这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
“滚不滚？”
另一名老捕快巡视过来，恨铁不成钢的大掌拍到徒弟脑袋上，再一脚将混混踹倒，“想死吗？”
“官爷息怒，小的这就滚。"混混看人眼色一绝，这老的可不好糊弄，连滚带爬穿过人群躲了起来。
“师傅，你打他就好了，干嘛打我呀？"徒弟揉着被打的地方，师傅怎么敌我不分呢。
“执行任务时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你不知道吗？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时刻牢记这一条？"不问还好，范库一听更生气了，“还犟，还犟。"直接又是唯呕几巴掌。
“师傅别打了，我记住了，这回真记住了。”“你别光说，麻豆大的脑还记吃不记打。"范库打完潇洒地继续巡视周围。
“章啊～咋又被师傅打了？“旁边看戏的同僚笑眯眯问道。章帆不想理他，“管好你自己。”
展二顺还非要凑近，“你说你…”
“大人。”
“大人来了。”
前头一阵骚动，章帆和展二顺默契闭嘴。
“大人，钱玄同就在里面。”
钱记门窗紧闭，沈行云勒马停于门前，黑色的衣袍在空中划出弧线，金色的绣线在黑色靴身上勾勒出繁复而精美的鹰纹，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钱记"大门。
“大人，属下先来。“彪头担心里面有陷阱，提议自己先进。“不必。“沈行云目光沉凝。
门内静悄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然而，在这看似无人的钱记中，内里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动静一一微弱的呼吸声，如同细风拂过树叶，清浅柔和。“让大家小心些。“沈行云吩咐道。
当沈行云的手轻轻搭在门板上，准备用力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时，他意外地发现，这扇门竞然并没有上锁，轻易就被推开。随后，大门缓缓向两侧敞开。
这一幕让在场的捕快都更加警惕起来，门内依旧静悄悄的，微弱的呼吸声还在。
沈行云眯起眼睛，目光如炬，迅速扫视着门内的景象。只见屋内光线昏暗，铺内大大小小的泥塑杂乱堆放，但并未有明显的打斗或破坏痕迹。
沈行云迈步跨过门槛，众捕快紧随其后，他们一手搭在刀柄上，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在确认安全后将门窗全部打开，当光亮照进来，屋内的情况逐渐变得明朗起来。捕快循着呼吸声一步一步向着声音的源头走去，围拢起来，形成包围圈，微弱的呼吸声在众人耳中越来越清晰。在昏暗的杂物房内，一束微光线穿透窗棂，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钱玄同侧躺在地上，身体几乎被周围形态各异的泥塑所遮挡，边上散落着一件不属于他的女子衣物和零星佩饰。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尊小神王像，那神王像雕刻得栩栩如生，眼神威严而慈悲，仿佛正注视着这世间的一切苦难与悲欢。钱玄同脸色坨红，双目紧闭，呼吸虽微弱却均匀，像是喝醉了不识路误入了杂物房。
彪头迅速上前，蹲下身子，拍打着他的脸"钱玄同，钱玄同一一"只是许久都未见他睁眼，只怕是醉得太深，没个三五天都清醒不了。
“也不知是喝了多少。“展二顺在一旁低声说道，他的目光在屋内来回扫视，不见装酒的坛子。
“先带回大理寺，让大夫给他醒醒酒。“沈行云一声令下，捕快们开始分头行动。
“这衣物和配饰也带回去。”
“是，大人。”
“大人，在后院找到的。"捕快呈上找到的带血木棍。“一并带回大理寺。”
这一趟来回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李郎中，麻烦你给他看看，醉得太厉害了，大人等着问话呢。”
章帆和展二顺抬着人过来找李朝颜。
“行，抬进来吧。"李朝颜颔首。
大理寺现在人人都知道大人带回来了个有本事的女郎，以至于李朝颜被迫成了一块瓦，那漏补那，活人找她就喊李郎中，需要她验尸就叫李件作，那二百两怎么不算她应得的呢？李朝颜让人把钱玄同抬隔壁屋子，再把窗户都开开，这一身酒气能把旁人熏吐了。
“嘶～"李朝颜倒吸一口凉气。
“李郎中，他何时能醒？"早些结案他们也好早些下值回家陪娘子。
李朝颜淡淡看了二人一眼“你们说他是醉酒了？”章帆和展二顺点点头，“是啊。“这不一看就是喝高了吗？“错了。"李朝颜眉头微皱，缓缓站了起来，到后面架子上取了银针。
章帆惊讶，“哪里错了？”
“他不是醉酒，是中毒。"李朝颜转头扒去他的上衣，“他的酒味都在这衣服上。”
“我去找彪头"章帆跑得飞快，遇事不决，找师傅就对了。章帆是彪头姐姐夫家妹妹的孩子，能进大理寺当差，除了身体素质过关外，也有看在彪头的面子上的原因。章帆跑去找彪头说了此事，彪头当即向沈行云禀报，一拖二，二带三的，后院突然涌进来一群人。
“怎么回事？"沈行云询问道。
“你跟我来。"李朝颜把人带入卧房，现场从钱玄同身上抽出一枚银针，“看。“银针尖头的那段已经黑了一大半。李朝颜目光沉凝，冷声道，“此毒名若梦，中毒者形似醉酒，中此毒者会沉浸在幻想编织的美梦中，幻想大多都是他们心底最渴求而不得的东西。毒能解，但他们自己不愿醒来，就算是醒来了，也会变成一具只能睁眼的活死人。”若人丧失了求生的意志，便是神医来了也难救。沈行云知此毒，大理寺绝密卷宗里有记载，“若梦′最早出现在十六年前，李家一案后，各方沉寂，“若梦'也就此消失。十六年前已经绝迹了的东西，竞在十六年后重现了。不管钱玄同能不能醒过来，他这条线已经废了。按律法，若判其有罪，须证据闭合，上到官府勘验、复检，下到各方证人证言证物，缺一不可。反之在未经证实和判定前，应视其无罪，这样做就是为了避免判官夹杂私人情绪，先入为主给疑犯定罪，造成冤假错案。
发现钱玄同后，沈行云第一时间让人查了他的生平轨迹，当初照顾瞿仇氏生产的侍女没过多久就被她以各种理由发卖出府，被发卖出府的侍女转了好几手，这些年日子也过得很不好，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就剩两个，人还在回来的路上。“钱玄同是他后来的名字，幼时被京郊马家村一户姓罗的人家捡了回去，罗丰和娘子罗袁氏成亲多年一直无子，回家途中看见了丢弃在草丛里的婴儿，随即起了抱养的心思，给他取名为罗升，希望他能带领罗家步步高升，就这样疼爱了三年。三年后，罗袁氏突然有孕，不久后生下一男婴，罗家人对罗升的态度就变了，罗升这个名字给了亲生的孩子，他从罗升变成了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在家中的地位连条狗都不如，干的活永远是最多的，罗丰这人脾气躁，他就成了罗丰的出气筒，一次下手过重将他打了个半死，怕死在家里，就连把人丢深山里了。
他命大活了，在深山里老猎户留下的破房子住了八年，后来是钱德望把他带了回来，教给他泥塑的手艺。听钱德望的邻人说，钱德望那日上山找红泥不小心迷了路掉进了大坑里，钱玄同救了他，那时候的钱玄同就像个野人，钱德望的娘子早年间因病死了，钱德望就一直守着那间铺子，钱德望没有孩子把做泥人的手艺都传给了他，前些年，钱德望也死了，钱家就剩他一个人了。"鸦九将搜集到的信息整理成文书交给沈行云。钱玄同在邻人的印象中一直是个温和有礼的好儿郎，热心肠，谁家有事找他搭把手准没错，也有想给他保媒的人，不过都被他用孝期拒绝了，要说他杀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而在钱记一并带回来的女子衣物配饰经查证，来自义庄棺材中发现的死者温多慈。
“这明显是栽赃嫁祸。“章帆义愤填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