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037
李朝颜转身欲走,手中牵着的小花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迫,小步伐轻快地跟着。沈知微见状,连忙小碎步跟在李朝颜身后,生怕自己被落下。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好奇,小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她前些日子偷溜出城后偶遇流寇,齐修礼像一道光出现,救下被流寇围困的自己,现在想想齐修礼也没做什么,都是动嘴吩咐一声手底下的人赶跑的流寇。
她真恨自己眼瞎了,这些日子她也看清楚了,齐修礼就是个伪君子。想到刚刚的惊险,沈知微偷偷瞄了几眼身旁一同走着的恩人,她心目中的盖世英雄应如……一般才对。“恩人,我叫沈知微,你叫什么呀?”
沈知微笑容灿烂,快步越过李朝颜后转身和她面对面问道。“李朝颜。”
沈知微不管,睁眼就夸,“不愧是我恩人,连名字都如此好听。”
李朝颜听着都觉得羞愧,偏偏沈知微不管她回了什么都能一脸真诚地夸赞。
李朝颜正要想法子将人打发走,不料沈知微的家人寻了过来。
“三妹妹你怎么在这啊,快跟我回去,阿娘都快急死了。”沈序火急火燎拉着沈知微就要回去。
“二哥,你放开我,我还没和恩人说完呢。”沈知微生气甩开自家二哥的手,依依不舍对李朝颜道别,“阿颜,我先回去看看我阿娘,您等我来找你,一定要等我。”沈序这才注意到李朝颜,听意思好像是眼前这位女郎救了妹妹,连忙行礼道谢,“沈序代家妹谢女郎救命之恩,家慈听闻妹妹遇险,忧心不已,待改日沈序定当上门拜访致谢。”“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李朝颜拒绝后对着沈知微说道,“快回去吧,别让你阿娘担心。”
沈知微委屈扁嘴,“那说好了哦。”
“回吧。”
李朝颜没有正面回应,很显然,她们之间很明显不是一路人。
插曲一过,李朝颜顺利入了开封府报官。
汴京不愧是天子脚下,开封府门前的石狮子都要比别地大气许多。
待捕快把尸体拉走,逐个问了话,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李朝颜坐在义庄大门台阶上,目送着开封府的官差离去,“樊老大你知道在汴京要找一个人的话怎么找最快吗?”“颜姐是要找人吗?“樊老大和黑狗子好奇地回头看着她。黑狗子想了想,“若是要探听消息的话,可以去四和庄问问,不过他们只认银子。”
樊老大补充道,“黑狗子说得没错,颜姐你可以去问问,四和庄的人什么消息都有,只要你付得起价钱。我记得四和庄是突然出现在汴京的,他的主人家很神秘,但是消息经人证实都很准确。”
“我知道了。"李朝颜望着前方若有所思。哪里来钱最快呢?
那当然是赌坊了。
“来来来,买定离手。”
李朝颜踏入赌坊,赌坊内的人齐齐投来注视。对他们来说,李朝颜就像误入的羔羊,只需要一点点小手段,就能获得巨大的财富。
李朝颜径直走到最里面,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打量,上桌后看着呆愣的赌坊伙计,“愣着干嘛?”
赌坊伙计回过神来,拉起局面。牌桌上四人,庄家抛骰,逆时针派牌。每人四张,分别和庄家对牌,全败全胜为胜负,一胜一负为平局。
伙计把牌打乱,开始码牌。哗啦啦的洗牌声重新填满赌坊,狼和羊的游戏正式上演。
李朝颜的上庄和下庄相视一眼,暗中达成共识。李朝颜轻描淡写说道,“我第一次玩,来这儿的,都是为了尽兴,望诸位不要手下留情。"毕竟她下手也没个轻重。由庄家开牌。
“杂八。”
李朝颜翻牌大拇指贴住牌面,反复摩挲。清楚牌面后立马盖在桌上,顺便把牌调整了顺序,接着打出鹅牌。红九后,庄家垫牌。
李朝颜瞥了一眼笑意不止的庄家,抬手拿起牌轻叩桌面。庄家得意洋洋看着李朝颜,“承让承让。"已然开始庆祝。没出的牌都已经垫掉了,仅凭他手中的一张丁三就吃定李朝颜的牌。
庄家边上围观的人开始奉承起来。
李朝颜不受影响,“顶牛子。”
庄家大笑,“女郎不要灰心,下一局没准就赢了,这输赢是常有的事。”
“急什么?“李朝颜接着打,“大头六,压你,给钱吧。”李朝颜往椅背上一靠,“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不过十赌九输,要不我就不玩了?”
庄家急了,给桌上的其他人使眼色,说什么都不让李朝颜下桌,“别介,不是刚来吗?我看女郎运气是不错,那不得多赢一会儿。”
下庄意会,劝阻道,“是啊,这才一局,别急着走呀!来都来了,玩个尽兴嘛!”
李朝颜稍显为难,思虑良久,吊足胃口,最后答应道,“那好吧,这可是你们留我的。”
几轮下来,李朝颜有输有赢,赢大钱,放掉小钱。连输三局后,李朝颜脸色垮下来,“不玩了,没意思。“把牌生气地砸在桌面。
庄家眉眼带着笑意,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还要假惺惺安慰几句,“女郎别脑,许是财神打盹,下局没准财神就到了。”李朝颜耍起性子来,“不玩了,不玩了。”“这…
李朝颜看火候到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想到个有趣的,一局定胜负怎么样?我全压,你们跟。”“好,全压就全压。”
庄家为了稳赢,在众人不注意后做了手脚。李朝颜假装不知,实际上也在将牌转换。
“地宝,人宝,双宝开门,哈哈哈一一”庄家开牌,欣喜若狂,这一局过后,又刮干净一只肥羊。
“不好意思!"李朝颜打断沉浸在喜悦的庄家,抓过牌,“天宝,至尊,通杀。”
庄家难以置信,脸色极差,拍桌而起,“不可能,定是你出老千。”
李朝颜把赢来的银子全揽到自己面前放进准备好的布袋中,系上绳结背在身上后双手交叉在胸前,“怎么不可能?难道说汇通赌坊的规矩是只能庄家赢钱吗?我们这些赌徒赢钱就是出老千?”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庄家脸色阴沉沉,十分难看。
李朝颜言罢拿着银子就要走,赌坊内的打手倾巢而出把她围了起来,边上的人惊恐四散跑出赌坊。
“这是你们自找的,我刚刚都说了要走,你们便要挽留。”李朝颜是懂怎么补刀的,庄家脸上黑如墨汁,恨不得当场杀了她。
李朝颜伸展筋骨。
顷刻之间,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赌坊内人仰马翻。赌客们惊慌失措,纷纷站起身来想要逃离,喊叫声、推操声、桌椅翻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混乱逐渐升级,胆大的赌客开始趁机抢夺他人的财物,使得整个赌坊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告诉你们东家。"李朝颜把银子扛在肩上,心心如止水。她打量着在地上哀嚎的赌坊打手,薄唇轻吐,“遇上祖宗我,算你们倒霉。”
赌坊管事捂着肚子,对着只剩一个背影的李朝颜叫喊道,“敢不敢留下名来。”
李朝颜刚走出门外,长发随风扬起,腰身微转,回眸眼波横扫众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一一谢行云。”管事放着狠话,“好,谢行云是吧?我记住你了。敢在我汇通赌坊闹事,你给我等着。”
李朝颜面不改色地穿过大街,拐入小巷时发现身后跟了好几个人影。她以为是赌坊的人贼心不死想打劫她拿回银子,是以并未声张。
踏踏踏。
脚步声逐渐近了,李朝颜放缓了脚步,仔细辨听。她丢出一把石子,然后迅速往反方向飞奔离去。
尾随的人听见声音以为她是往扔石子的方向消失,朝着那头追去。
李朝颜提着银子准备回义庄,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出手时劲风向李朝颜袭来。
李朝颜刚准备跑,就被人摁下。
黄雀在后?
下一秒就被人捂了嘴,被拽入昏暗的巷角。“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李朝颜懵逼回头,“你……“搞什么?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李朝颜话还没说完,便被沈行云用力握住了手腕。她试图挣扎,扭动着身躯。
沈行云拉着人隐匿在转角,将李朝颜禁锢在墙壁处,呼吸轻浅,抬眸对上她的视线,轻声道,“嘘!别出声。”李朝颜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这人是牛吗?力气那么大。只见眼前人鸦睫微垂,不小心轻触中还能感受到他腰身精瘦。而沈行云此刻正认真地观察着外面,凌厉的双眸杀意弥漫。此般贴近,也实属迫不得已。
男人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笼罩住,从她的角度抬眼看去,能看见他分明的下颌,还有凸起……滑动的喉结。“首领,这边没人。”
“再去那边看看,主人说了抓活的。”
沈行云听见声音,身体压低,又靠近几分。扑通。
心跳莫名错乱。
李朝颜急忙捂住心口,收回视线,侧过脸去。沈行云低沉着的声音侵入她耳,“怎么了?”说话间温热的气息贴附在耳朵上,令她有些发痒。李朝颜心中慌乱一秒,手忙脚乱地为自己搭脉,片刻后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瞪了一眼沈行云,她肯定是要长命百岁的。沈行云看着突然生气炸毛的李朝颜,不明她为何生气,声音淡淡再次询问道,“怎么了?”
“哼!"李朝颜冷哼一声,用力推开他,却纹丝不动,气氛莫名尴尬起来,于是气鼓鼓大声说道,“少管我。“吓得自己以为生了恶疾的罪魁祸首没资格说话。
沈行云面色沉着,看着她。
不对劲。
可是为什么?
李朝颜正烦着呢,沈行云怎么回事?人都走了还愣着。她脑子灵机一动,扛着银袋子从他的臂弯下挤了出来。刚要拍拍手走人,就又被沈行云拉住。
“去哪?”
李朝颜心心道不妙,假装没听见后加快了步伐。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预感就得到了验证。沈行云露出冷笑,一把将人拉出了巷子,连同她装着银子的包裹一起塞进了车厢里。
李朝颜一惊,“哎,你干嘛?"遂即要跳下马车。沈行云眸光一暗,把人逮住,“嫁衣新娘案涉及京中权贵,案子已经转交到大理寺,需要你帮忙验尸。”李朝颜咬牙,“大理寺是没有仵作了吗?需要我一个小女子来验尸。”
沈行云毫不心虚回道,“没有。"借调走的也算是没有。不对,差点被沈行云绕进去了。
“关我什么事?松开。”
沈行云突然松了手,李朝颜瞅准机会,迅速下了马车。“五十两。”
沈行云冷声道。
李朝颜又踏出几步。
“一百两。”
李朝颜听到五十两的时候耳朵已经竖了起来。她眼珠一转,满脑子的有钱拿。
沈行云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李朝颜,不加思索地开始加码。李朝颜迈出的左脚一顿,内心早已动摇。她猛地转身,快步上车,看他还站在原地,心急催促道,“快点走。”马车在石板路上疾驰,发出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声。路上行人见状,纷纷投来好奇而又敬畏的目光,赶忙避让至一旁。
大理寺的高大门楼映入眼帘,沈行云松了松缰绳,“吁~”驾着马车稳稳停在大理寺门前。
沈行云跳下马车,“到了。”
李朝颜闻声,掀了帘子跟着跳下。
大门值守的侍卫恭敬行礼,“沈大人。”
尸体已经转移到大理寺,整洁空荡的房间内,一具用白布覆盖的尸体静静地躺着,虽不见其形,但让人感觉莫名的悲凉。案桌上摆着一个箱子,李朝颜一眼认出了那是她的东西。沈行云把人送到,熟练地拿起笔。
李朝颜净手祭香,打开了箱子,将工具一一摆放整齐,勘验开始了。
李朝颜动作轻缓地揭开覆盖在死者脸上的白布,随着妆容的层层褪去,一张青涩、稚嫩的脸庞逐渐显露出来,仿佛还带着生前未散的纯真与羞涩。
李朝颜眉头紧锁,目光深邃,看这面容,死者年岁应不过二八,正值花样年华,却遭此不幸,实在令人扼腕。“记,尸体仰卧,顶心、额、两角完好,两眼、两眉完好。”
李朝颜剪去她的指甲用棉絮包扎起来放好,将死者的衣物褪去,用手拍打心口下方至肚脐处,“记,背部大面积红紫色尸斑,按压不褪色,角膜灰白色不透明,枕部有血肿,腹部坚硬如石。”
验尸房内,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也悄然溜走。
随着李朝颜最后一针缝合,她缓缓站直身,声音虽略显沙哑,却异常清晰,“有吃的吗?我饿了。”沈行云放下笔后接过话头,“已经备好了,你先去后面厢房休整。”
李朝颜点点头,“最好不过了。”
验尸房内哪怕烧了苍术和皂角也掩盖不住尸体腐朽的味道,能先梳洗一番她当然是愿意的。
李朝颜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后厢房沐浴更衣,梳洗完毕,回忆起沈行云说过的方位,沿着青石路就摸到了大理寺的食堂。食堂内,光线柔和,四张方桌整齐地排列着,空间不大,但收拾得整洁。此时,不是饭点,食堂内少了热闹与喧嚣,只有偶尔传来的碗筷轻碰声和轻微的交谈声。沈行云熟练地跟后厨的婶子打着招呼,"鱼婶,两碗鸡丝面。”
鱼婶笑眯眯地应着,转身入了厨房。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便端上了桌。那面条根根分明,晶莹剔透,上面铺满了细嫩的鸡丝和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李朝颜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连最后一滴汤水都没放过。
沈行云见状把另一碗鸡丝面挪到李朝颜面前,她抬眸看了一眼,没客气,端走继续吃。
“嗝~”
李朝颜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
“嗯。”
“要休息一会吗?”
李朝颜摆手拒绝道,“不用了。"直接回义庄休息不是更好?“好。“沈行云起身,“走吧。”
李朝颜还以为他是要送自己出门,听话跟上,没想到又来到了停尸房外。
?
许是察觉到了李朝颜的疑惑,沈行云开口道,“在义庄还发现了一具穿着喜服的男子尸体。”
李朝颜瞳孔地震,幽怨地看着他
一百两的价,果然还是自己太含蓄了,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