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027
“这个老头也是你们的人吧？”
周正清把一老丈像垃圾一样随手丢到秦梦婉和季公明面前。“文老，文老，你醒醒。”
婉小娘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文老丈，双手颤颤魏巍地想把腹部的窟窿堵住。血不间断地渗流出来，直至婉小娘的双手也变红。“家主，二郎君找到了。”
周管事在房中大喊，找到了在密室昏迷的周明诚，将人带了出来。
周正清见儿子是被人用架子抬出来的，当即大怒，要将秦梦婉和季公明拿下。
架在秦梦婉手上的刀带着未干透的血，就这样蹭在她的脖颈间。
秦梦婉瘫坐在文老丈的身边，看着气若游丝的文老丈，一瞬间，自责不已。
文老丈缓慢睁了眼，想用笑容安慰哭泣的秦梦婉，“别，别…哭。”
文老丈用力想抬手抚去她的泪，他早就不想活了，他现在可以安心去下面见老婆子了。他们大仇得报，该开心才是。只是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人就彻底闭了眼。
“文老，你别丢下我，小婉需要你,你别走。”秦梦婉疯了，就这样抱着文老丈的尸体不肯松开。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姐姐离她而去，这世间又留下她一人。天地间,无一瓦容她遮雨,无一灯为她而亮。他们早就活不成了。
“杀了我啊！哈哈哈一一"秦梦婉突然大笑，把脖子贴近刀刃，“来啊，我不怕你。”
周正清这边得到大夫的结论，他的嫡子周明诚废了。当即火冒三丈，人都说他的儿子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那又怎么样？他周正清的儿子，有资格，“来人，拿下。”“住手，我看谁敢动。”
王牙带着捕快紧赶慢赶，就怕来迟了。
沈行云几人就在后头，王牙让兄弟们亮出武器，开出一条路来。
不大的院子里，双方人马对峙而立，剑拔弩张。“衙门办案，统统放下武器。”
王牙高声喊道。
周府的奴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犹豫后，还是选择握紧刀剑。
他们是家仆，主家无令而动，就是背主。背主之人，不得好死。
时间回转到两个时辰前。
沈行云安排了人在杨府外围盯着，没想到盯梢的兄弟出了岔子，被婉小娘使了计，给骗走了人。
还好盯着周府的鸦九发现了周正清的异动，及时来报。“周家主这是干嘛？”
沈行云闲庭信步走在最前端，李朝颜和谢花眠、公子野也一起跟来了。
“沈大人。”
周正清问安，谁也没有主动提起秦婉娘一事。“沈大人深夜前来，着实辛苦了些，周某家中存了些佳酿，想请沈大人品鉴品鉴。”
“沈某自幼体弱多病，大夫特意叮嘱不能沾酒，抱歉了周家主。”
周正清想借一步说话，奈何沈行云不给面子。“你。“周正清见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暗戳戳指责，“年轻人，别太意气用事，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古民不与官斗，但他周正清背后有人，自然不惧。不甘示弱，威胁着沈行云。
“周家主放心，沈某不会意气用事。“沈行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完转头吩咐了鸦九，“相关人等，一律带回衙门，等候发落。哦，还有，周家主，周二郎君也得跟着走一趟。”周正清还想以退为进，争取时间，“我儿身子不适，沈大人可否容他些时间？"等他联系上人，势要还这羞辱。“县衙有最好的大夫。“沈行云余光一瞥，和在担架上躺着的周明诚对个正着，“而且，我看周二郎君好像也并无大碍。”周正清顺着沈行云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被自己的亲儿子拆台。
周正清的脸色却异常地黔黑，显得格外阴沉。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被眼前的局面气得够呛，废物，都是废物。周明诚一看有捕快来抓他，立马蹦了起来，躲到周正清身后，“爹啊，你要救我。”
沈行云眉间轻挑，“周家主，这是要阻拦？”周正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把身后的周明诚拉出来，“不敢。”
周明诚以往闯祸都会有周正清替他收尾，但是这次是怎么了？他爹为何不护他了？
他心中隐隐约约开始恐慌，死拽着周正清衣袖不放。周正清掰开他的手指，交代道，“明儿放心，没事的，就是去回个话，爹明日就让你出来。"边说着，边把人推到沈行云面前。
周明诚看到对面泛着寒光的刀尖，一排排凶神恶煞的脸，回头望了一眼他爹。
这是怎么了？不对，他爹还有大哥这个儿子。想到这，周明诚不淡定了，他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了，周南风一定会取而代之，那他爹还能想起他吗？
周明诚突然反悔，夺了奴仆的刀抓了秦梦婉当人质。惊变发生，让所有人都没想到周明诚会有这个勇气，“我不要去，我要回家。”
周明诚死死掐住秦梦婉，用力间，刀刃已划破皮肤。秦梦婉脸上并无惊慌之意，反而偏过头，轻声地周明诚耳边呢喃，“断子……绝孙！”
说完，手压住了周明诚握刀的位置，脖子一甩，鲜血飞溅到周明诚脸上。
“婉娘一一”
季公明大喊。
他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报了仇，剩下的一年就好好过日子。“我跟你拼了。”
季公明看着周明诚还愣在原地，冲了过去，他要为婉娘报仇。
“拦住他，拦住他。”
周正清着急忙慌道。
周府的奴仆忙着挡在周明诚前方，王牙想抓住季公明，周明诚四处躲藏，一时间，院中乱了起来。
鸦九迫不得已出手，把缠打在一起的人分开。双方冷静下来，只见季公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不是我，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一奴仆手中举着滴血的刀，反应过来后连忙把刀扔远，失禁摆手摇头说道。
“救人。”
李朝颜拔腿跑上前去，想替季公明止血。
季公明摇了摇头拒绝了，“不用了。”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秦梦婉倒下的地方，婉娘，我来陪你了。“全都拿下。”
沈行云一声令下，将周家的所有人都押回衙门。地上躺着的秦梦婉和季公明还有文老丈则是抬了回去，交给李朝颜填好验尸格，记录在册。
长夜即将过去，天边开始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曙光。沈行云扣押了周明诚和动手的奴仆，而对周正清只是进行了问话就将人放了。
周正清知道林同舟不敢不来救自己，在面对沈行云时异常配合，问什么答什么。
来接周正清的人是周家长子周南风。
“劳父亲受累，家中已备好热汤、菜，父亲回去吃点垫垫肚，母亲还在家中等着父亲。“周南风把周正清扶上马车，又跳了下来，“牛叔，您先送父亲回去。”
周正清从马车探出头，唤了一声，“南儿。”周南风立马解释道，“父亲，南风想去看看弟弟，狱中艰苦，我给明诚弟弟准备了些东西。”
周正清赞许地看着周南风，“好孩子，去吧。”周南风看着周正清的马车渐行渐远，转身入了衙门。“沈大人，草民可否去看看弟弟。”
周南风恭敬问道。
沈行云方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直到周南风走近，才仔细打量起来，看着明显和周正清和周明诚不是一路人的周南风。片刻后，沈行云收回了视线，“可。”
“谢过沈大人。”
牢房内，周明诚脑海中不断回想起秦婉娘的话，几番感受之下，下身无半点动静，疯了似的在牢房内大喊大骂。直到看见周南风的那一刻，周明诚冲到门口，“周南风，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周南风难得看到周明诚这狼狈的样子，没准以后就看不见了，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我可没那本事。”周明诚立刻变脸，“那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我爹一定会救我，等我出去，就把你那贱人娘的牌位丢出周家。”周南风本想和他对骂，但想想，将死之人罢了，“你出不来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是我爹最疼的儿子，而你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怪物，当初就应该把你那鬼手给剁了。我爹可不会不管我，你想将我取而代之，做梦。”周南风摸着心口处的跳动，“我倒宁愿我不是周正清的种，周家我不稀罕，我要整个周家，都为我娘陪葬。”以前总会被周明诚的话所影响，现在不会了，周家，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妖怪”，“怪物”，“野种”，这几个词贯穿了他的童年时光。没有人知道整日带着黑皮手套的周家大郎君其实是个并趾的怪物，娘胎里带出的心疾让他只能依附周家生活。他还不能死，如果他是怪物，那周正清这个畜生又是什么？他们都要一起下地狱才是。
周南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大狱。
“你想干什么小野种？恶心妖怪，出去我就弄死你。喂！周南风，你要做什么？回来，给我回来。”县衙后院。
周南风在大狱中说的话，正被鸦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沈行云。
李朝颜正在为秦梦婉缝合脖子上的刀口，女郎爱美是天性，人死了，也要漂漂亮亮的才是。
三人的死因都很明显，李朝颜填完验尸格出了停尸房。不过那位文老丈却引起了李朝颜的注意。
想起那天的事情，李朝颜看着验尸格中的字迹出神。怪不得，原来如此。
她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脑海中将所有东西串联起来，手中拿着的验尸格捏出褶皱，随后小跑着去找沈行云。她知道了，她知道杨四海是怎么死的了。
而沈行云那边也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