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恶缘
围场射箭年年有,多为讨个彩头,把机遇留给各国使臣和正经有需之人,小辈官员射箭得到自己想要的物件即可,檀允珩得到如意环佩后直接给了陆简昭,随之陆简昭将两枚如意环佩揣好,他自个射中的环佩打算往后寻个合适时机用来换檀允珩的一句话,今朝非最适合。张清檐也是一箭即中,拿到了皇后娘娘赏的素瓶,剩下的人里唯独北冥使臣三箭中二,一展风姿,被请至高台。许清吟一袭玄色得体劲装,缓缓跟在公公身后朝南祈圣上皇后施礼。
早在一众小国觐见南嘉风和张羡宜时,二人就有注意到北冥使臣换了个年轻朝气,大方得体的。看来北冥育能人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算了,如今的北冥活在南祈庇佑下,只要安分守己,出那么几个杰人又如何呢。
南嘉风年活四十有余,沉淀心智,就当为那年北冥一战,南祈不义之举留一条他心忏悔路,他毫不吝啬夸耀:“来日定要为北冥做事啊,去吧,去看看你们的公主。”也旁敲侧击,胆敢生了旁的心思,留在南祈都城的北冥人甚至北冥公主将会率先一步遭受灭顶之灾。
檀允珩和陆简昭转到另一个打马球的围场上,还不忘回头朝高台看一眼。
陆简昭把头回转,"看样子北冥使臣今儿出风头,无伤大雅。”他有眼疾,却不憨傻,若舅舅不愿北冥人才辈出,北冥使臣怎会安然离去。
南祈至今,依的并非全然强势,唯独对昔日迅速崛起之北冥国,戒心慎重,若无戒心,任其日后强盛,免不得一场恶战。
檀允珩接话道:“如今北冥百姓悬殊,上至古稀,下至零散幼童,能有弱冠男女实属罕见。”若她是帝王,必不会留祸患,可惜她无心思金銮殿上的龙椅,也不参帝王之选,一朝为官,此生为官,何况南祈上下官员,皆知北冥不会再动干戈,一个连战败的将士都为其修衣冠冢的北冥国,是不会在平顺千秋万代之时,鼓动将士战火纷起的。马球场大且吵,在二人骑马悠闲过来,已有马鸣萧萧,马背上两两一对的人儿早早玩起,照实说,都城里外官员一年至尾只这两日悠闲,往昔令元皇后,或者谁家拢上马球赛,皆是都城小场地,施展不开,唯独皇家围场年初迎人,随行人撒欢玩乐,只陆简昭听得她话音稍稍多了微妙。二人一道对坐在亭中后,身后亭柱处下人眼疾手快过来看茶水。
檀允珩:‘
陆简昭:
昨夜除夕宴席上,上前朝二人敬酒的官家公子小姐不计其数的,众人皆畅饮酒水,二人端着茶一盏盏回敬,示意礼数周全,致使二人寅时才睡着,还起了个大早,今儿又来。马球场看不见任何一位长辈,晚辈几乎所差上下最多不过十载,二人当属此地身份最高,昨夜未曾所见的官家公子小姐,还有使臣,一水过来给她和陆简昭敬茶。先眼疾手快端茶过来施礼的女子,檀允珩不记得,甚至可以说不认识,陆简昭更没印象,听敬茶女子主动报上家门。
“臣女家父六品侍御史青丰,祝郡主和陆世子鸾凤和鸣,地久天长,也敬您二位初春之喜。"噢~,还是没印象,二人皆不在朝中入职,青侍御史听上去熟悉,至于是谁,檀允珩还真不清楚,二人回敬过后,提盏轻抿,实则滴茶未尽,陆简昭招身后的下人过来。“去多拿些果酪来,给一旁打捶丸的孩童拿去。”皇室围场的下人也是宫内随行而来的,自能听懂他话意。
比起果酪、甜水,檀允珩和陆简昭明显更喜爱茶水,昨夜那番,今儿偶尔换换口味也可。
檀允珩旋即放下茶盏,在陆简昭那只从她身上挪走一瞬地眼神,他右手五指也全乎插在她的左五指中,她右手坦然给青侍御史家中女儿抓了一把金瓜子,她浅笑一瞬,牵她手的这人紧接着祝人顺遂。
还真是默契。
先有青侍御史家中女儿上前,后接二连三的人上来,二人更不记得,好容易挨到华灯初上,皇室围场红灯高悬繁星耀眼。
马球场上孩群成堆,下人相熟,热拢一片,独独边之亭中,少了些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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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霭,朦胧青绸,一俯瞰皇室围场的楼台之上;一男一女落影成双,张弛有度,底下偶有路过的人抬眸高望,皆没歪了心思。
楼台远眺,行宫瓦顶上也有一男一女相坐,与之多了眉宇情意。
良久,北冥玉见开口:“我父皇母后身体还好吗?”声音如月霜打落叶,无落声,无沉浮,她尚不会骑马射箭,哪怕在马球场上也是静身坐着,一个午后,她见阿珩离席,后脚也提裙散去,来了这处楼台,等她身后人。北冥许丞相之子,许清吟。
许清吟离她三两步之远,不越举,拱手作揖,“照旧,太医说汤药不停口,便无碍。"
北冥国主和主后,身子在公主七岁那年不得不来南祈做质女那会儿,便生了心郁,长年成疾,药石不离身。皇室围场,棉絮轻风不自觉将北冥玉见眸中酝起的湿润擦干,一双眸色沉稳内敛,视线凝着远处房瓦上坐着的二人,是阿珩和陆世子,遥遥相望,随后她长睫下阖,阴影有遮,“你母亲
欲言又止。
北冥丞相许赢,身死一事,北冥玉见身为公主,在几日前许清吟作为使臣过来参见圣上后,她才经皇后娘娘差身边嬷嬷过来告知的,直至今日,她才见到他。“父亲过世,母亲伤心过度,昏厥一时,如今无碍。许清吟站在楼台中,银霜在他身前扑落一地,照着北冥玉见嫣红裙摆,似雪中红梅,拂风轻颤,傲然绽放。他遁在幽暗中,目光所至,看不清表情隐晦,原本公主会是他的妻。
多年前,北冥新起之时,许清吟父母和国主主后,一道鞠躬尽瘁,为国辟疆土,两家约定往后若有子女,婚约必至,北冥鼎立,十年过去,却败在南祈朝脚下,早在南祈攻占北冥四载年初,南祈圣上就曾派人前去北冥皇宫劝降,并附令两条。
其一若北冥生了投降之念,请国主主后尽快孕育公主,入南祈为质;
其二北冥隔五年需给南祈送一批奴隶,用以填补南祈人力不足。
也就是说,公主殿下是南祈圣上逼着生下,用以保国的质女,唯有如此,北冥方可安然无恙。北冥国主和主后一听,实乃不愿,战火依旧持续半载,北冥城池一再丢失,将士死伤无数,才怀了胎儿在腹,消息传至南祈圣上耳中,圣上再度派人太医公公前去为主后把脉,并安置陪至生产之期,不知是否该庆幸主后生的是个公主,若是男儿,就会被公公掐死在襁褓,他记得公主生辰是个中秋佳夜,也记得那晚国主主后都被灌了不得再有子女的汤药。
他的妻成了南祈圣上后怕北冥缓劲过后,反攻之的棋子,一岁一见一别离。
甚至他与公主的婚约,还是父亲身死告诉的,公主都不知此事。
世风日下,朗朗乾坤,他父亲在院中叮嘱他道:“父亲告诉你此事,皆因你是我北冥栋梁,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战火不该再起,切忌万事所虑因果。”北冥玉见缓缓一声,“再没什么,你先下去吧。”她和许清吟并不相熟,自幼没见过几次,但他是北冥人,是家里人,心中难免近乡情切,还不如少见少言,心中静然。**
一行人在皇室围场撒欢三日,到了大年初五这日,启程前往大昭寺,为南祈皇朝今朝风调雨顺祈福。至午后,一行人才得以闲暇,各回各院落。大昭寺乃南祈最大的寺庙,也是最为灵验的,凡求子求雨求生求死,有缘者自会寻得想要的。檀允珩身因嘱托,头一次来,陆简昭则是常年在外,也头一次来,刚进香时,檀允珩就注意着寺庙住持,一直朝她看来,不知何故。
于是祈福过后,她拉着陆简昭,借四处逛逛缘由,柳了舅舅舅母和母亲身后,去找住持。
古寺幽径,百树参天,青砖灰瓦,清泉淅淅,阳光普照在青石上,圆斑光珠,润黄丰泽。
二人吃了闭门羹。
恍到次日斋饭过后,皇宫随行众人离寺时,住持派一小和尚将郡主和陆世子喊来,语重心长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