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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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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见外

“让驻这里的大夫马上到花锦阁见我。”陆简昭泠泠丢下一句,抱着檀允珩上了四楼。

半闲别苑分除去一楼,分上三下三,依文雅区分,上三雅阁,取悦科考官场风骨,下三文筑,捉富人上不得科考场的遗憾。

文人喜风雅,上三阁清静有榻,里头多有今秋闱提早入都拜师学艺者;富人心满志,下三琴棋书画,地台拔高多有登高之意。

文人高无需寓,富人志多寄情。

成衣铺掌柜,就是半闲别苑的老板娘,不愿以老板娘身份露面,却想亲耳听之来者喜好,窝在成衣铺里掩人耳目。即使来的是常幸,檀允珩也会让常幸翻进成衣铺,打着司昭府的旗号将老板娘盘问一二。

陆简昭自是在成衣铺问过一番,又将上三下三走了个遍,再好的隔音,窗之处也是薄弱之地,常幸是个不扎眼的,走在廊下无人疑心,他既来,寻的路数自不能是廊下,而是屋里。

半闲别苑场子风雅不俗,文人墨客,富人把酒对饮,上三下三,每层都有一暗道连阁筑,暗道里不隔音,暗道外隔音。

从成衣铺子里单独旋而上,话是檀允珩在马车上先与他讲的,是以他进了成衣铺子换了衣裳,问了一嘴,老板娘照实相告,未敢隐瞒。

暗道藏在墙里,风不外漏,狭而一人,陆简昭自下而上走了一圈,回到那声熟悉的三层左八房,听到清脆砰响,他回到一楼,抄了最近的楼口盘旋而上,就看到檀允珩从房里冲出,背对着他手尽力坤在栏杆上,看到小二上来,她的身子彻底失了准向,绵软下坠,他几个疾步,才将人揽在怀中。

指腹往她手腕处一搭,再一翘,旋即把人打横抱起,跟迎面跑来的小二搁下一句,去了花锦阁。花锦阁是他在暗道里听到的文人吟诗作赋的阁间,陆简昭照着花锦阁的门就是一脚,里头的人手中不是择书讲注,就是调琴赋诗,明显毫无防备,身子被吓得一颤,纷纷朝门口投过来目光,就见一清风男子,冰清玉润,素色文然的长相,眸色不明,浑然朦了层秋霜寒,怀中女子被男子好生护着,众人在看到那枚明晃晃被一袭月白竹纹圆袍的男子挂在宫绦上后,纷纷反应过叩首。门′嘎吱嘎吱'响着,男声清冽无调,让人捕捉不到任何思绪,“将阁中冰块挪出去,你们暂到廊间暂滞。"人聚的多,冰挪的越快。

众人阖门而出,两人一抬冰鉴往放在地上,直腰面面相觑,其中一女子称。

“那是明仪郡主的环佩,和陆小将军。“这女子张了下口,手快速捂住,“郡主受伤了?"疑惑从指缝流出。她虽没看清郡主正脸,但定然错不了。

另一男子小声附和:“郡主是司昭府司昭,武功本就了得,何况陆小将军在,若受伤必是非同小可的事情。”花锦阁里,陆简昭把人小心翼翼放在榻上,他把引枕垫高,倚着床头横栏坐,让檀允珩靠着他肩头,一手握在她垂放锦被上的手暖着,一手去拆她发髻里的簪花,不然待会儿躺下更不舒服。

乌黑长纤的发丝顺下,鬓角两侧掩在青丝里细小的长辫失了束缚,自下往上松散,陆简昭下巴顺着她的额前往下轻移,轻啄一下,再啄一下,他手顺着她的青丝下滑,拿着簪花的手轻捻着她的细辫发尖。

忽而陆简昭轻笑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那次出了甜香街,他见珩儿下马车,手拽了一下小女孩的发辫,原来他的珩儿也喜欢细辫,偶又心梗一下,收了笑,那个绣球因他过失所致。

城楼下,水蓝绣球,是一个姑娘家亲手绣来送于他的,还有那副圣上给他的珩儿揣摩他的字,都不是喜欢,嗯,是利用,那又如何呢,绣球一生只赠一人,时间嘛,来日方长。

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柩上,跳个不停,屋里缺了冰,渐渐暖和,檀允珩失了温度的身子慢慢复了热,陆简昭在有人敲门时,又啄了一下她的额前,才依依不舍把她放下,起身开门。

不仅童大夫背着药箱在门外,还有被陆简昭拍晕的老板娘也拘了身子站在门外,他允了二人进来,重新沿榻坐下,把檀允珩的手朝上摊在榻沿处。

童大夫看了眼,立马上前跪地诊脉,这个脉象,童大夫抬手重新把脉,确认无误后,沉敛道:“郡主并非寒症之体,近月事,盛冰下,身子不适,实属正常,昏睡乃它物所致,此物无毒,能冰寒下,长此以往,恐与子嗣无缘呐,所幸郡主没多用此物。草民斗胆一问,郡主千金之躯,是否嗅了什么不该嗅的香?”

童大夫名童一石。

童一石幼时跟着家中父母学医,错不了,何况郡主若有月事之期有痛症,家中自当名贵药材提前温养着,他并没把出郡主体内温养之状,郡主不携香,在都城并非秘密,剂量不大,隐有与寒凉相适之感,昏厥与此物关系颇深。

老板娘'扑通′往地上一跪,未敢大声说话,声音不知比她之前低了多少倍,“陆世子在上,草民发誓,半闲别苑的香无毒,都是草民家中自制的衔香,从不外传,童大夫可以作证,世子爷实在不行,香可拿回请宫中名医查验。”老板娘是被小二拍醒的,扶着吃痛的后颈活动身子,听着小二禀她的话“郡,郡主受,受伤了。"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老板娘也差点昏过去,她新开的别苑,这里每一样物什都是她精心挑选,绝不会出任何纰漏,甚至物什之间绝不相冲,一度她怕住这里的人晚间有个病痛不方便去外头请大夫,专程花重金聘了个大夫来长住,夏日多冰,再正常不过,问题绝不会出在她这儿。

郡主偏就在她这儿受了害,这可如何是好。陆简昭把檀允珩的手顺着锦被外侧轻放进去,掖了掖被边,看了眼拘谨跪着不敢动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老板娘,“这儿来过什么官场上的人。”

“起身着话。”

本就不是半闲别苑的失误,他给珩儿号过脉,可惜他虽有医术,止步女子月事,号不出为何昏厥,三层左八房里清香袭人,舒适之感通身,不像瑞亲王寿宴上,他跟在珩儿身后嗅到的清凉香膏,怡凉鼻息,去暑尤物,珩儿嗅此香打喷嚏,会不会是此香相干,他指腹离开珩儿手腕时,才只请了童大夫来。

至于老板娘,都被他打晕了,就没寻思叫,那个上楼小二倒是个机灵的,知道把他们老板娘喊醒。他旁敲侧击,就想问问可有瑞亲王一党的人来过。老板娘双手覆在腹部,垂首道:“草民记不得,但草民有流水账簿,写的清清楚楚,世子爷可否允草民下去拿。“话渐渐没了底气。

陆简昭“嗯"了声,老板娘出去后,他才接着问童大夫,“童大夫可知今岁都城新盛的清凉香膏。"也是他在瑞亲王寿宴上,左侧女子话声之大,他难免入耳两句。童大夫道:“只听过,清凉香膏是今岁世家大族女子中时兴,离咱这儿不远的胭脂铺子里有卖,不过香膏昂贵,百姓无福消受,家中妻女不沾香,半闲别苑新开不久,也或许草民是个大夫,整日在老板娘给草民的屋中盘坐缘故,草民未曾嗅过此香。

能与冰相适的香引子,有千菏,灵心草和独冥花,还有两味香药材,引魂草,白顷根都是可用来制香的,五味药材都有清凉之效,遇盛冰,症状各有不同,若无香膏,草民不敢妄言是哪种。”

没过一会儿,陆简昭手中多了本账簿,为官为求科考,一应朝上,为富朝下,条理清晰,“账簿先留这儿,你二人先出去,外头入都求学,烦请老板娘给暂寻住处。”长屋透亮,白玉台上燃红烛,学生一步喜事,鸣长的闪电划破桎梏,映了满屋紫连天,折了第三色来。陆简昭身子倚着床尾坐,腿上放着他翻完的账簿,目不转睛盯着床头下躺着的女子眼睫,密长的睫静悄悄的,再看,他也看不见什么了,他即将是珩儿的夫君,却连珩儿都看不见。

陆简昭心口乌云着墨,好似窗柩外迟迟低霾的苍穹,压的人喉咙涩然,却无济于事。

床头的女子陡然睁眼,他掉入了那双桃花眼里。一双似春水碧绿,干净到极致,又似千秋绵长,让人忘却烦忧事,悄然他眸底隐隐的雾霾瞬散,活色生香。檀允珩其实没多大碍,身子暖和起来的时候,她就醒了,一直阖眼未睁,她在想究竟是不是那日她在司昭府东偏房跟南承瑾说她对清凉香膏过于敏感缘故,想来想去,也没得到一个结果。

都城用这种香膏的女子不少,她嗅到的也不少,即使南承瑾查过南伊忱此人,都城中每每有新开的店家都会凑热闹,也能猜到南伊忱会在三公主头七后邀她,也不足矣说什么。

南伊忱若想害她,也不必自讨苦吃。

唯有一处,檀允珩的思绪又转回南承瑾身上,刚大夫说,久而久之会影响子嗣,自她舅舅登基,公主府子嗣纳入皇室,为得就是皇室繁枝,若子嗣无缘子嗣,谁会长久得益呢。

亲王府是皇室宗亲,别看亲王府如今耀门,她舅舅有言,亲王断代,不加世袭,其子女未有封荫,这些子女高高在上,其实还不如公主府的子女地位,何况公主府是皇室嫡亲,更比不上了。

往宽了讲,就连倒台的妙亲王府都不定能脱去干系,往窄了说,南承瑾确知此事,不动声色,借着南伊忱之手,让她发现此事,故而掩实另一件事,无论如何,都摘不到南承瑾头上。

陆简昭见檀允珩想坐起,他拿着账簿起身坐在床头,替她把引枕拔高,故意往里放了点,他好倚在床头坐。忽而檀允珩看着陆简昭挨着她做好,来了句“今日若是常幸……

话说不上着不着调,不是调侃,也不是谢谢今日幸好是陆简昭,是另一种让人听了抓狂的语气,话慢慢音绵绵。陆简昭手翻着账簿,刚想把他看到的瑞亲王府南三小姐来过此地,找给她看,冷不丁她给来了句"今日若是常幸一提常幸,他身子往里侧了一下,左手扶住檀允珩身后的横栏,右手把翻开的账簿往她视线下的锦被上轻轻一放。

“难道不是珩儿没给常幸来的机会,小陆大人还要谢谢小司昭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亲力亲为。"陆简昭的话蜻蜓点水,轻盈盈的,没有小人得志,更没沾沾自喜,他是真的在谢,珩儿执意让常幸跟着,他也会执意跟着来,只不过多了个常幸而已,但常幸跳下马车,珩儿只字未言,也是容他的。

檀允珩不喜他,却也只容他,视为不斥,既然如此,他的一举一动显然非常重要。

大夫眼中不分男女,见人昏倒也不分男女,常幸来顶多是扶一下檀允珩手臂,那也不行,陆简昭断不会给这个机会的。

他庆幸自己看到了檀允珩要出府衙,跟了过来,才有他一不小心知道的檀允珩的秘密,于他何尝不是恩赐。檀允珩两侧的细辫松了一半,一半完好隐在乌发中,一半散开略有蓬乱,她手往账簿上一垂,侧头明意一眼,整个人落在羊脂白玉的温光下,透灵一颦,眉梢韶华,灵俏摄心。

“我在夺门而出时,也如小陆大人这般见外。“陆简昭的话不跟她见外,她的话真的见外,人遇险,万不可把希望交由他人,不管是哪里的人,都不敢加害于她,半闲别苑的厢房隔音,外头的人压根不在窗缝沿下,压根听不着里头动静,南伊忱倒地,她只能夺门而出,寻着小二,方是出路。

在她醒来一瞬间,陆简昭神色藏去了遗憾,遗憾看不到她,遗憾无法得治,陆简昭是个将军,南祈将士的主心骨,太医不敢试险,就连圣上都只能将其眼疾一事隐瞒,怕军心不稳,甚至陆简昭自己明知不日小楼国国主便要入都觐见,都不敢抱有一丝希望,私下讨要眼疾解药。顾左顾右,唯独不顾自己。

檀允珩三言两语挑起陆简昭气性,不单为了气人,而是能扰着他的思绪,不再想眼疾一事。

然她也知,窗外雨歇,没能缓解屋里丝丝炎热,相反长屋之中,热意攀升,陆简昭眼周痒意不断,一切都为了她所做,故而她气他,也是为了出屋。

一瞬,陆简昭长臂一揽,把她从被窝里捞起,檀允珩算无遗策。

陆简昭看着被他抱起来的人,镇定自若,他先笑了,“珩儿所言有理,为夫自当抱着珩儿见见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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