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亭看了眼屏幕,又望了望窗外的雨。
“阴雷怯恨疏狂雨,异日、异日……唉……”沈北亭摸了摸口袋,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再买一包吧……顺便找找灵感。”趁这场雨没停,沈北亭还是想要把这首诗写完的。起身随手拿上外套,沈北亭就出门了。
“雨应该不会太大吧……”他心里这么想的。
六月中旬的温度还少了些属于夏天的味道,泠泠细雨让这样的傍晚更像是在春寒间。
“哗啦。”
沈北亭走进小区外的便利店,湿冷的雨幕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这偏僻小区前的小店自然应该也是。
进了门,货架后面有一个穿着大衣的瘦小身影,大衣的帽子遮住了眼睛,但能看到飘下来微红色的长发,哦……是个女孩。
沈北亭没有更多的关注,敲了敲正在打瞌睡的店长。
“还是黄山?”
“对,拿一条吧。一百九?”
“嗯……”
“顺瓶可乐行吧?”
“拿冰箱靠里的啊,外边的刚放进去,不怎么冰。”
“这天喝什么冰可乐……”
“可乐不喝冰的还不如喝糖水。”
“啧,有道理。”沈北亭随口和店长瞎扯着走向店深处的冰柜。
走到女孩身旁,沈北亭还是注意到了女孩,微红色的长发太过显眼了。她指上的美甲有了两三处新鲜的刮痕,身上的大衣价值不菲却早被雨水打湿。还有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警惕、疲惫、无助、悲伤。
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懂事的小女孩……
沈北亭从冰柜里拿了瓶可乐,又很自然地顺手夺过女孩手上的面包,走到台前。
“可乐一起算吧,再给我一瓶热饮……”沈北亭看了眼默默跟过来却还保持了点距离的女孩,没等她开口,“不是冰糖雪梨啥都行。”
付过钱,把面包和柚子茶递给女孩,“家长电话。”
“什么?”女孩的声音有点沙哑,但依旧藏不住稚嫩。
沈北亭忍不住伸手打下了她大衣的帽子,尚未张开的容貌已经很是清丽,但这张脸……不会是高中生吧……
“小丫头,这么小就离家出走可不太好啊,记得家长电话吧?”
“小丫头?大叔,我已经十八岁了!”红发女孩听到年纪有点炸毛,似乎想拿着面包和柚子茶离开小店。
“大叔?”沈北亭有点求救地看向店长,店长与这个在自己店里买了三年烟的小伙关系很好,于是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胡子确实长了,你不适合留这玩意,是真显老。”
“大叔,我可以走了吗?”
“……”沈北亭没有阻止,他让开了身,给女孩让路。
“轰!”
夏雷倏响,本已经昏暗的天空在顷刻间被照亮,但也只是顷刻间。
于此同时的,女孩停下双腿,径直倒在沈北亭的身上,昏了过去。他将女孩接住,摸摸她的额头,转头见店长看着自己坏笑。
“笑屁啊,发烧了。”
“哗啦……”随着雷声停止,门外大雨倾盆。
“送到医院去吧,我出门没带伞的,你这有吗?”
“哦,有的。”店长回头拿伞。
“不去……”软若无骨的纤手抓住了衣角。
“你说什么?”沈北亭无奈将耳朵贴到女孩唇边,才能听到她虚弱的呢喃,“不去……医院。”
“你说了不算。”沈北亭默默接过店长递来的雨伞,准备换姿势将女孩背起来,但她苍白的手指深深嵌入自己的手臂中,用力、且颤抖。
“好,不去医院,我们回家。”
“哗啦哗啦……”似乎是因为太阳将要落山了,乌云与骤雨将天空映出了暗红之色,小区中种下的广玉兰叶凋落、挟带寒雨,打在了沈北亭暴露在雨伞外的手肘上。
“春天就应该落的叶子啊,留到夏天又有什么用呢?
——
沈北亭庆幸的是女孩大衣内的短袖没有被雨沾湿,脱去大衣,将女孩放到自己这间四十平小屋唯一的床上,盖好被子,便关上房门了。
家里没有热水,沈北亭还要烧水才能给女孩冲药。
凝视了片刻水壶下跳动的火舌,沈北亭拿起笔,将草稿纸上写到一半诗句的前两句首联都给划掉。
顿了顿,他写:“血月氤红午暮天,颓春遗绿子梅淹。”
——
荀霜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的动作被男人察觉到了,玻璃杯被递到了面前,“醒了?那就把药喝了吧,还热着呢,我接个电话。”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无力,似乎听上去没什么多余的感情。
“对,雨太大了,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下午的会线上开吧。你通知一下项目组的人,过会最好一个都别缺席。好了,挂了。”
男人回到房间,见女孩依旧捧着玻璃杯发呆,伸手弹了弹杯壁,“小丫头,怕苦吗?”
“太烫了不行啊?”红发女孩对眼前的大叔一直当自己是个小孩似乎很抵触。
“行吧,喝了感冒药就给你家长打个电话,然后躺着休息等你家长来接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