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都做好老娘拧她的准备,结果却听吴氏为难道:“我也想过,但是一家人一天到晚待一块儿,我怕闹矛盾,还是别挨太近的好。”
虽然她跟柳氏处的跟亲娘俩似的,但时时待在一块也得出问题,就是她跟自家闺女待的时间长了,还会互相生个气呢!
也不单是儿媳妇,就是谁跟谁在一块生活,都有拌嘴的时候。
要是儿女就不说什么了,就是说的话过分了,也没有隔夜仇的,儿媳妇就不是那么回事,容易多想,感情不好修复。
要真是闹了矛盾,只会让儿子跟媳妇不好过,所以她得有做婆婆的自觉才是,少凑上去为好。
吴氏这么说,程月倒也理解,婆媳问题是千百年来的难题,吴氏跟柳氏能处的这么好,也是因为彼此都有分寸,要真时时在一起,还真不好说。
这也要是在现代,早就单独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可是古代不太可能。
尤其是爹娘就她跟大哥两个孩子,他们只能跟大哥一起过。
不过吴氏这话说的,压根没她想象的对卖猪肉多热衷,要不然在她提出停掉摊子的时候早发飙了,也不会跟她讲这个。
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娘,您是不是不喜欢卖猪肉?”
她们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吴氏喜欢什么,只是习惯性的觉得她就是屠夫。
吴氏别扭道:“哪个女人家家的喜欢做屠夫卖猪肉,还不是没办法。家里处处要银子,我从小只会干这个,不做就没银子赚……”
她从小就被笑话不像个女孩子,说他们一家子只会杀猪杀鸡,但那有什么办法?
刚成亲时,程父还能抄书赚钱,但是同时又要读书,钱怎么都不够,她只好继续卖猪肉。
后来又有了孩子,公婆病殃殃的早早去了,没人帮她,她一个人又是摆摊又是带孩子,压根忙不过来。
还是程父心疼她,不管不顾的回来帮忙,因此连抄书的伙计都没了,学业更是耽误了。
家里没了收入,为了生活,她不敢停下来。
再后来又是程峻读书,她做奶奶的,必须管孩子,这猪肉一卖就到现在了。
吴氏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蛮横的样子,很少有这种时候,安安静静静说这么多话,更别提袒露心声了。
也从来没人问过她喜不喜欢,闺女一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委屈……
一番话下来,程月跟陈安听的鼻子发酸,她明明是最辛苦的,却从来都不说。
陈安不由想到了赵氏,他娘有爹宠着,从来没为银子发过愁,地都没下过几次。
后来他跟陈平长大赚了工钱,也没少过她一文,可以说从没受过这么委屈,饭不做,衣不洗,啥事只会指挥儿媳妇。
偏偏事事埋怨,左一句谁造孽,右一句她命苦,同时为人,为娘,差别竟如此之大。
程父叹气,拉过吴氏的手轻轻拍了拍,愧疚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别人都说吴氏是屠夫,人又蛮横,配不上他这个读书人,只有他知道,吴氏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不是她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她!
他心里清楚,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来不舍得让吴氏难过一次,任由她撒气也好,掐他也好,只要她开心,啥都好!
吴氏心里甜滋滋的,可闺女跟女婿都看着,她觉得脸都臊得慌,这个老头子真是孟浪。
连忙撤回自己的手,故意道:“去,少哄我!”
说是这么说,吴氏心里也明白,程父从来不哄她,都是真心真意的做事,从不耍嘴皮子。
他当初为了照顾家里,放弃了读书,她还跟他吵过一阵儿,甚至觉得可惜。
可程父当初说了,这是他们共同的家,不能撒手把事全丢给她,自己反一心奔前程。
只要他们好好的,即便做一辈子庄稼汉也好,读书没有她重要。
程月内心本来酸涩不已,刚准备要说点什么,结果她娘就被她爹一句话哄的眉开眼笑了,并且眼神拉丝,甜的齁人。
安慰的话没说成,反而又被塞狗粮!
程月只好悲愤的承认,在爱情面前,她这个闺女显然用处不大…
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程月不得不打断两人,“娘,以前是我们对您不够关心,忽略了您的感受。
现在我们都有能力了,您跟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
你们就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好好享清福,不管如何,都有我跟大哥养你们!”
程父跟吴氏闻言眼圈泛红,吴氏抹抹眼泪道:“好闺女,爹娘怎么会怪你们呢!
咱们家要啥没啥,说起来还是亏欠了你们,我们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的好福气,能享上儿女福!”
他们也只是给了孩子一口饭吃,甚至很多次饭都吃不饱,一心想着孩子能好好长大便好。
没想到老天待他们不薄,竟给她们这么大的福气,儿女都这么有出息!
要不是闺女,她上哪吃米面,穿新衣,还能尝到那么多见都没见过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