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府出来，时间还早，陈安问道：“阿月，咱们先回家？”
虽然他不累，但是阿月跟两个小的可是忙了一天，他想着回去赶快歇歇，毕竟接下来的几天，只会更累。
程月摇头，提议道，“不回家，咱们先去牙行。”
铺子马上开业，最好尽快把人定下来，这期间还得培训呢，等真正上了手，差不多也要端午去了。
到时候，陈安跟陈桐便可以不用去了，陈安也有时间忙自己木匠班子的事。
程月说完转念一想，牙行她们也不了解，随后道：“还是去问问梁大姐吧。”
陈安应了一声好，又回了铺子的方向。
程月刚跟梁红玉说完，就听她嗐的一声道：“你这不找对人了吗？我娘家嫂子的弟弟在牙行当牙人，做事可靠谱了。
我家的宅子，伺候婆婆的小丫鬟，都是他给办的，哎呀，不说了，我直接跟你们去吧！”
梁红玉把手里的瓜子往柜台上一拍就要走，反正她男人在，她在不在也不打紧。
再她程月的粽子跟糕点她都收了，跑一趟也是应该的，免得她们挨坑。
不等程月拒绝，梁红玉就直接上了牛车，还催促道：“程月妹子，走了走了，莫耽误着！”
买卖人口流程可不少呢，先选人后谈价，谈妥了签订契约，签字画押，交钱交人，这还不算完，最后还得去官府交税备案才行。
现在时间不早了，早点定好人，快点的话晚上就能办妥当。
“好，谢谢梁大姐！”
程月心里感动，既然拒绝不了，那便一起去吧。
而且有梁红玉这个熟人在，她心里踏实多了。
到了牙行门口，梁红玉率先跳下牛车冲里喊道：“虎子，快出来！”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十五六岁白白净净的小伙子跑了出来，“红玉姐，你咋来啦？”
梁红玉也不耽误时间，介绍道：“这是程记卤味的程老板，说是要买人，我这不就带过来了嘛！
这可是我的好姐妹，人家送的糕点粽你也是吃了的，可不能乱要价，不然有你好看！”
梁红玉说完又是一声警告，虎子不住点头道：“是是是，我知道的，红玉姐！”
虎子舔舔嘴巴，糕点的香甜味好像还挥之不去呢，
随后恭敬道：“程老板，你们请进，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说完，又招招手喊来铺子的小伙计牵着牛车去了后院。
这牙行跟现在的中介一个性质，只是什么都能交易，大到房子人口，小到牛羊牲畜，没什么是不能交易的。
程月进去后便直接说了自己的需求，虎子一听是要买来做小伙计，当下说道：
“正好有几个合适的，程老板，你们跟我来后院先看看人吧。”
梁红玉拉着程月，“走！去看看！”
程月笑笑，梁红玉还真是比她都上心，一行人跟着虎子去了后院。
陈桐陈柠知道这是买卖人的场所，有种本能的抗拒，进来后就一直紧紧挨着陈安跟程月。
虎子把人全部叫出来，七八个人正好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程月看过去，不由皱了眉头。
她虽然早有准备，但看见一排眼神黯淡无光，就像是货物一样等待被挑选的少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没办法，这是生长在红旗下才有的基因。
程月重新做完心理建设后，便让他们依次做介绍，几个少年惊诧的抬头，让他们自己做介绍？
虎子虽然也有点奇怪，但还是对着几人道：“这是主人家的要求，你们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什么来历，会做什么都说清楚。”
语气虽然平淡，但不冷漠，程月心道，难怪梁红玉说虎子为人不错，对被卖的“货物”有这种态度确实难能可贵。
少年中有几个畏畏缩缩的，不知是不是被打怕了，哆嗦了半天也说不出话。
还有两个支支吾吾的，或许是紧张，或许是性格内向，总之说了半天，程月都没听清楚。
这不行啊，要是做些其他差事还行，但在铺子做买卖，这么说话肯定是不成的。
程月都觉得自己或许不该来牙行买人，毕竟他们做惯了下人，为人处事跟常人不同。
想到这里，程月有些微微泄气，虎子也有些着急，擦擦汗刚要解释，就听一排少年中那个看起来最小的开了口。
“回夫人的话，我跟弟弟原是良民家的孩子，小时候读过书识得字，后来爹娘出了意外，双双去了。
家中叔伯恶毒，我们无依无靠被家族吃了绝户，这才被他们使计卖掉的。
之后我们一直在府城一户人家当差，做院子里的杂活，并没什么特别的技艺。
不过后来主人家犯了事，我们也跟着被发卖了，这才到了这里。”
说话声音虽然有些小声，但吐字清楚，逻辑清晰，倒是不错。
而且这一番话把经历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程月点点头，很是满意。
不过，程月又问，“那你们恨不恨把你们卖掉的叔伯宗族？”
能读的起书的人家想来是不错的，就这么被吃了绝户，害的做了下人，要说不恨绝对不可能。
但若是心里只有恨，她就得考虑考虑了。
虎子刚松的一口气，现在又提起来了，这程老板问的可真仔细，他虽然理解，但还是不免提心吊胆的。
少年低着的头瞬间抬起，他不知道程月为何问这个问题。
他怎么会不恨呢？但自己已经被卖，连自由身都不是，又有什么资格去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