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柯南练习咒力的控制, 闻言也走过来,“你……不对。”
天五宰和首领宰长得一模一样,和风雅也一样,但是在这个副本里面, 天五宰的脸庞变得更年轻了, 身高好像也矮了一点点, 完全就是一个DK。
“你们好呀。”天五宰笑眯眯地,“听说你们就是我嫂子生的崽。”
柯南&伏黑惠:“……”
这茬是过不去了吧!
只有织田作真的信了两秒, 转头,很是惊恐——太宰治生了?
不太可能。
他又转回去, 看向面前这个更年轻的宰。对方头顶写明了他是三号,身份是咒术师,敌对阵营。但风雅让他过来的。
织田作之助转身,让出半个位置,让天五宰走进房间。
“他确实说了,会有人过来送件东西,但是没想到那么快。”
天五宰乖乖地应了一声。
他装乖的时候总是非常可爱, 完全看不出他过去的经历。房间里的布置很少,毕竟咒灵不算人类, 不太需要人类的生活。
床被两个小咒灵占了, 天五宰看了看,就只能在边上扒拉一个特别小的板凳,蹲坐着。他没穿高专的校服, 回家换了一件私服, 青春年少, 衬得人身高腿长。
他仰起头, 视线跟着织田作走。
其实不熟。
他想。
和这个织田作, 完全不熟。
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费奥多尔,一个奇妙的人类,在病态中伪装健康,在健康中散播病态。他一度以为费奥多尔是一个彻底理解他的人,他们可以一直聊天而不感到无趣,有各种小游戏可以打发时间,在腐烂的世界里互相取暖。
直到他偶尔知道对方的理想。
原来他只是一个,工具人啊。
费奥多尔需要他,需要他被掌控着,因为人间失格的特殊性,他可以被太宰治杀死。
天五宰回想起幼稚的自己就觉得好笑,费奥多尔活了很多年,玩玩年轻的他确实容易。而反应过来后,他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他回到了横滨,在那里消磨时间。
偶尔也会发现自己染上了一些恶习,比如折磨别人,有人说过他很像魔人,天五宰用枪给了他一个不痛快的死亡。
在横滨的生活并不好,他对物质没有什么需求,大部分时间在凑合着过,没钱了就去找点活干。
港口Mafia很不喜欢他,好几次想把他解决掉,又或者收拢进去。天五宰住过几天的地牢,感觉非常一般,在死掉之前折磨太多了。
他逃出来,下着暴雨,天空昏暗。
身上的伤口已经麻木了,不怎么疼,也没有血流出来,他走了两步,安然地坐在一张长椅上,盯着雨水汇聚的水流裹挟沙土,流入河中。
其实他不想活着。
但是死了,费奥多尔只会高兴,Mafia也会高兴,他偶尔还是会叛逆一下的,所以天五宰并不想那么快就死亡。至少要多活几天,恶心别人。
他冲着天空张开手,淡红的水从指缝间滑落,滴到脸上。
回去包扎一下吧。
“需要帮忙吗?”
天地骤暗,雨水的声音被放大,滴滴蓬蓬。黑色的伞向他倾倒,如天狗食月,遮住了视野,一切被隔绝在外。
“你受了很重的伤。”
这就是他和织田作的见面。
织田作之助,一个在Mafia打工的底层,看起来有着很多余的好心,竟是连调查他的底细都没有,就把他带回家了。
普通,老实,身手不错,没有上进心,喜欢日复一日地吃咖喱饭,偶尔会提起自已想要写小说,看起来愚蠢到可笑。
他甚至收养孤儿。
天五宰不喜欢织田作之助。
但在他这里确实可以逃避很多仇家,Mafia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藏在底层员工的家里,他几乎得到了一段平静到安逸的时光,就是吃咖喱吃得有些多。他仍旧没有放弃和费奥多尔做对的想法,哪怕身上多处骨折、皮肉伤,也暗戳戳地做点什么。
然后找织田作哼哼唧唧地躺一会儿,安然享受照顾。
他知道自己被利用吗?
天五宰有时候会想这个问题,但他没有太多的道德……不如说基本没有,所以只是安然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只是终究包不住火,麻烦事越来越多,天五宰知道自己暴露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和费奥多尔见面了。
织田作之助不在,只有几个小孩闹腾。天五宰漠然地坐在门口,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青年。费奥多尔似乎不会长大,不会老去,永远都是那副模样。只有他需要他的时候,才会这样找过来。
“费佳。”
“太宰君。”费奥多尔叹气,“别闹了,我们回去吧。”
在外面多年,被定义成一句“别闹了”。
天五宰当场就笑了。
可费奥多尔知道他会答应。他也知道自己会答应。虽然没有道德,可是毕竟住了那么久,让这些愚蠢的小孩为他陪葬不太好。
他想,他总有一天会杀死费奥多尔的。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其实费奥多尔早就来找过他了,不知道多少麻烦事曾经找上门——但他并没有遇到。
是织田作。
他每天早出晚归,像个普通社畜一样,情绪稳定地来去,有了工资,第一件事也是买些廉价的超市食品,带回来给他们。明明有些应接不暇了,却从来不说自己遇到了什么异常,也不说那些异常是来找天五宰的。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天五宰身上有许多的问题。
他只是说,要好好养伤。
当天五宰明白这件事时,织田作已经死了。
哎呀,明明一点也不熟的。
天五宰坐在小板凳上,特别乖巧地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副眼镜:“可以让普通人看见咒灵,不过也只能看见了,想要攻击他们或者触碰他们都是不太可能的。而且不能戴太久,普通人无法承受咒力对眼睛的影响,副作用是焦虑、情绪失控。”
织田作:“谢谢。”
天五宰嗯哼了一声,慢吞吞地问:“所以一号呢?”
“哥哥出门忙去了。”柯南是会装嫩的,知道没有办法信任对面阵营的人,便不打算和这人知根知底,而且天五宰的感觉给他很不好,“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天五宰瞥了他一眼。
作为敌对阵营,他看不见特别多的细节,因此不知道柯南头顶漂浮的【特级咒灵】,只是本能觉得这个小孩不太对劲,身上的咒力似乎是最多的。比织田作还多,竟然比织田作强。
不过织田作情绪稳定,当了咒灵也很稳定,和依赖负面情绪为力量的咒灵相冲突。
“那我在这里等他就好啦。”天五宰笑眯眯地说,又忽得换成了一种柔软的语气,委委屈屈,可怜巴巴,“我会影响到你们吗?”
柯南:“……”显然会。
不管是面前这个三号宰,还是之前看见的二号宰,给他的感觉都不好。柯南心里蠢蠢欲动,总觉得自己的罪犯雷达响了,很想把这两个人给送进去。风雅给他的感觉倒是还好,没有什么异常,也许这是因为他们目前是同伴。
柯南开始沉思。
和这种人做队友,还挺好的。做敌人就……
“好想知道一号去做什么了啊。”天五宰嘟囔。
……
已经入夜了,然而东京是一座不夜城,到处都是漂亮的霓虹灯,各色妆容的脸在身边掠过,没有谁会看到风雅。
偶尔倒是能遇到几个有咒力天赋的孩子,但他们也只是乍然瞥见一个面容俊秀的青年擦身而过,之后便找不到了。
风雅正在学习咒力的一切。
他无法拥有,无法触碰,却可以看见和闻到。空气里到处都是细微的咒力,流动的力量在他的眼睛里有了具象化的颜色,它们交织在一起,把空气污染成一张魔幻的彩布,闻起来也不太好。
每个人逸散出来的咒力都不一样。
风雅记得首领宰的气味,那很好辨认。
但难度就是在这么多的复杂气味里面,找到属于首领宰的痕迹。
抽丝剥茧。
宰宰雷达,启动!
就这么一路走着,风雅终于觉得气味越来越清晰,似乎距离变得更近了。
人也越来越少,他从闹市区走到了更加偏远的地方,虽然仍然遍地霓虹灯,却没什么路人,只有冷冰冰的高楼大厦。
感觉马上就可以找到了。
然后他猛地顿住。
糟,现在这个样子,显得他很像是一个斯托卡,变态中的变态,跟在某人后面阴暗地追踪,就为了过去啃一口——不,不能啃的,他只是想做实验,想了解一下他作为咒灵对人类的影响。
风雅:“……”
果咩,但是他好饿。
眼前是一栋很高的居民楼,风雅一路走上去,觉得有一点不好的预感。首领宰嘛,和跳楼这个词高度绑定在一起,导致风雅看见比较高的楼都有些担心。
楼梯一圈一圈往上,直到顶楼,门没关。
大半个东京的风景呈现在面前,漂亮的东京塔就在不远处,是绝佳观赏点。
首领宰就坐在天台的边缘。
这里很旧了,天台的防护都生锈了很多,缺失了不少,很容易就能跳到边缘去坐着,完全没有任何阻挡,跳下去到落地,可能也就几秒钟。
风雅心脏骤停了。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冲了一下,要把首领宰薅回来,结果什么都没摸到,手指从首领宰的衣角穿了过去。
“……”
本质上,咒灵依靠自身的咒力影响事物,而普通人类体内也会有咒力,所以他们可以对人类造成危害。但很可惜,风雅和首领宰都是零咒力,首领宰身上空有浓郁负面情绪,却因为某种特质被压制住,无法转化成咒力。
他现在根本碰不到首领宰。
首领宰仍旧在看着夜空发呆,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也没有要跳楼的样子。风雅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他深呼吸,把首领宰身上的情绪味道记住。
下次要尽可能快得找到他才行。
记忆完之后,风雅发呆了三分钟。
他在天台焦虑到转圈圈,在变态和不变态之间徘徊。上去吃一口,还是不吃,是一个问题。来都来了,不拿首领宰做实验的话很亏。但是万一出现什么问题的话,也很麻烦。风雅不算是纯种的善良,他更愿意找一个NPC来做实验,摸清楚之后再来吃首领宰的负面情绪。
可是、可是——
其他人闻起来都好难吃。
风雅的思绪开始越来越散乱,饥饿就像魔鬼,吞噬心智。
“就吃一口!”
他凑上去,很轻地触碰首领宰的颈侧,深呼吸。
……
吃了第一口就很难停下。
负面情绪被他咬噬,却只是落入了一个无底洞,他没有办法获取力量。精神上倒是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风雅近乎失去理智地埋在首领宰的肩头,呼吸急促,眼睛都眯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落入了融化的漩涡,被粘稠的糖浆包裹住,幸福到无法呼吸。
他还想再吃一点。
是为了让首领宰的心情好一点,是的,他绝对不是变态,只是想要让对方更好而已。反正他们无法互相接触,他只是偷偷地啃几口而已。
他缓了缓,确定首领宰身上没什么异常,只有负面情绪浅淡了一点。
继续吃!
他咬上去。
“嗯?”坐在天台边缘的青年却忽得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偏过头,骤然出现的触碰感觉在感官上炸响,首领宰猛地后仰,从天台边缘落到地上。
没有人。
什么都没有。
只有冷风在吹。
他的表情上出现了一点疑惑,伸出手,去抚摸颈侧,衣领扒开,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后颈。也仍然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错觉吗?
可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谁的影子。
风雅蹲在一边瑟瑟发抖。
还好猛地用力把首领宰拉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咬下去的时候,他似乎触碰到了实感,然后首领宰就惊跳起来。来不及多想,他扯了一把,结果发现他们确实可以短暂地影响到对方了。
是吃多了的原因吗?
风雅思考着。他确实不小心吃多了,吸了很多负面情绪,身上虽然还是没咒力,但畅快了很多,这个世界在他眼前更加清晰。
不能吃了,得离开。
“一号?”首领宰却忽然说。
风雅浑身一僵。
但首领宰好像没注意到他,只是随口一猜,眼神落点仍然在虚空。风雅稍稍松了口气。
“不出来的话。”首领宰往前一走,“我就跳下去了。”
“啊,比你先一步死亡哦。”
风雅:“……”
首领宰说动是真的动,毫不犹豫地走像边缘。风雅大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线,自从成了咒灵,他就更容易受情绪掌控了。
不行!不能这样!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凭什么——
宰厨的命不是命吗——
他猛地跳起来,扑向首领宰。
……
果然没有成功跳楼,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首领宰笑起来。
“这么容易就沉不住气了。”他仍然看不到,“比我多活了几岁,是活到哪里去了?”
看不见,听不见,还碰不到。
就像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一样。
扯住他的力道越来越大,首领宰从中能感受到一丁点来自对方的愤怒。他甚至有些愉快,笑容越来越大:“变成咒灵后,被情绪操控了吗?”
手腕被掐了一下。
那一瞬间,首领宰似乎看见了。
同他面容一致的青年站在面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可眼尾却发着一点被欲望浸透的红,饥饿和被压制的饥饿在折磨他,还有那几乎崩碎的理智——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要因为另一个太宰的死亡而如此,难道竞争对手死了不是更好?
幻影只是一瞬,便看不见了。
首领宰还想说什么,刚张口,喉间不受控制地溢出来一声惊叫。
“唔!”
有什么触感落到了他的喉咙上。先是柔软的唇,而后是尖锐的牙齿,隐隐约约,磕磕绊绊,是用力咬下去了?要咬穿他的喉咙吗?可碰不到实体,疼痛也是朦胧的,被刺穿了也没有太多痛感。理智在疯狂报警,致命的弱点被攻击,灵魂触碰死亡的兴奋和身体对死亡本能的畏惧,让他的心跳瞬间剧烈起来,血液在管道中轰鸣。
隐隐的,他觉得身上有什么流失出去。
疼、是疼的……
但是好畅快,灵魂无端的轻松。
当一个人被绝望压到极致,哪怕只是少上一点负担,也会出现放松的情绪,由衷感到欣喜。然而这份欣喜蔓延开去后,又什么都不会剩下,终究是空荡的、毫无理由的快乐,在灵魂深处留下一个无法被填满的空洞。
浸泡在那些情绪里太久,骤然失去,灵魂便也失去了支撑。
就像瘸腿的人无法失去假肢和拐杖,被PUA到极致的人,也早已离不开对方。
首领宰呼吸急促,被看不见的东西压倒在天台上,视野里是空茫的天空,看不见半颗星子。他伸手按住脖颈,却什么都触碰不到,只有隐隐约约、无法挣脱的痛楚在提醒他尚未结束。
灵魂在叫嚣着想要,要把失去的东西补回来,什么都可以。可他现在无异于一个沙漏,什么都会流失走。而且他本来就很难产生什么情绪,其实这个世界、那个世界,都已经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你可以恨我。”
情绪离开时,首领宰的大脑里走马灯地出现了些细碎的场景。
他仿佛抓住了什么,猛地抵抗住了空落的情绪,一点点的,用凑数的东西把空洞塞满。
不知道过了多久。
“吃饱了。”
风雅跪坐在地上附身,一只手按住首领宰的手腕,一只手则掐住首领宰的脖颈,他用的力道并不粗暴,却无法让人挣脱。大抵是彻底接受了咒灵身份,他看起来比往常更加肆意,起身抬头时,风把发丝吹开,上挑的眼尾挂上了一点餍足。又莫名羞赧,藏着点青涩的欢喜。
首领宰只能斜着仰视他。
他现在看得非常清晰,也听得见对方呼吸中雀跃起来的满足。
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又像是漂亮而温柔的情人。
甜蜜,疯狂。
风雅用指尖摩挲了一下触碰到的肌肤,被填饱的快乐充斥着大脑,几乎让他忽略方才首领宰要跳楼的愤怒。
“治君看起来好生气啊。”他控制不住那种吃饱的愉悦,很想笑,偏偏说的话又很低落,“但是用这种威胁我,真的会让人,很难过。真的好难过呀,本来可以控制住的,结果现在还是……疼吗?”
他怜惜似的,用手指划过对方肌肤上青色的血管。
还好现在首领宰已经没有一丁点想自杀的情绪了,他吞噬地特别干净,都快吃撑了。风雅已经有点察觉到了,自己吃太多会影响到别人的灵魂,很容易把心智不够坚定的人吃成麻木的植物人。为了让首领宰重新恢复活力,风雅捕捉着空气里的情绪,准备推他一把。
继续恨吧。没有关系的。
用恨意做拐杖也没什么不好的,恨他总比恨自己要好。
风雅俯下身,声音浅淡,动作轻柔:“那么……”
“多谢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