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裴之回到病房, 箬箬正和四个保镖聊的热火朝天。
夏裴之默了默,不明白为什么保镖会这么健谈。不是说保镖一向都是高冷的、沉默寡言的吗?
他总觉得自己耗费心力请来的保镖并不如他想的那般合他心意。
他印象中的保镖:寡言少语甚至一言不发,如同一个木头人只在需要出场的时候出场。
而现在呢?这四个女保镖是干什么的?
殊不知四个保镖心里却完全相反, 觉得这份工作可太合她们心意了。
当然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 但现在是箬箬刚认识她们, 她们还在来一个灵动有趣而又让箬箬难忘的自我介绍!所以话多一点……也无妨大碍吧?
夏裴之站在一边, 冷眼看着其中有一个长得花里胡哨的已经开始“动手动脚”的了!——虽然人家只是因为听到箬箬每天都要打针时, 捧着箬箬的手心疼。
而且凭心而论, 人家并不是长得所谓“花里胡哨”, 而是实打实的帅气,尤其是头发还都被收了起来,扎成了一个高马尾, 看上去又飒又A,不戴墨镜走出去都能迷倒万千少女,箬箬当然也很难不喜欢。
四个保镖长相都是不错的, 气质上虽然都很酷帅,但一说话就能发现其中有不小的区别,唯一的共同点是都长得还不错。
她们做保镖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能力,没有特殊情况的话, 一般是不会要求保镖一定要长成走入人群中分不出来的模样才能当。当然有特殊要求的她们公司也有“平平无奇”的专业人士, 或者她们进行伪装也是可以做到的。
许久过去, 箬箬像是才想到夏裴之刚才去开门了, 分出心神询问, “刚才门外是谁在敲门呀?”
“……是个送花的陌生人, 他拿了束百合花, 我担心百合花放进屋里会污染空气, 就让他离开了。”夏裴顿了一下, “箬箬喜欢百合花吗?”
果然,箬箬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也没有继续追问刚才到底是谁过来的。
夏裴之见了笑的很开心,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箬箬和这四个保镖聊的实在是太投入了!
她们一个赛一个的会说,把自己枯燥无味的训练讲的津津有味,直听的箬箬一会儿皱眉为她们担忧,一会儿又为她们的能力赞叹。
看她们的眼神都已经渐渐转成为敬佩了,甚至夏裴之感觉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羡慕。
她们还特别有分寸,知道雇主有心脏病情绪不能太激动,所以无论故事内容讲多么精彩,语调却一直维持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不疾不徐,四个人轮流说话也不显得杂乱。
……
夏裴之有些头疼。
“箬箬你不是想学一些商场上的东西吗?我前几天做了些笔记,你有时间的话我就给你讲一些好不好?咱们慢慢学。”他原本是想等箬箬的身体再养好一些,再与她说这些事情的。
可现在却发现两人之间可以沟通的话题实在匮乏枯燥,甚至远远比不上箬箬同这四个保镖聊的。
瞧瞧,她们都说到训练时男人们身上的肌肉去了。
夏裴之欲哭无泪,恨不得把这四个保镖打包丢出去,重新换一批人来!
可他又不好制止,因为箬箬仰着头,眼神发亮,一张小脸儿上满是期待,如同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猫儿,一看就知道听得非常开心。
即便是悠然居送来了饭菜,箬箬还仍旧意犹未尽,拉着刚才特别会讲的那个保镖,乞求她继续。
好不容易等到张琴进来,情况才终于好了一些。
这半天的功夫,对送花之人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毕竟圈子里有人就是专门做这个的,他自然是找的最好的一家。
虽然不知道刚才那人的姓名,但仅仅凭着“A大在读”“常往五院跑”两个条件,就能让他们那些专业人士大致确认身份。
当然,仅凭着这两个条件,他们想要找人容易,但找到人再进行调查,即便是再高的效率,也不可能在这几个小时内完成。
之所以能这么快,还得得益于被调查的这人他们手里刚好有资料。
陆峄,男,21岁,A京大学大二在读,是陆家陆兆国的私生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陆兆国很早就跟陆峄他.妈在了一起了,甚至是当时自以为是的所谓真爱。可惜真爱有敌,爱情有价,陆老爷子用家产一逼迫,陆兆国就乖乖认输妥协了,离开了陆峄他.妈,同门当户对的人结了婚。
但结了婚不出一年两人就藕断丝连上了。所以陆峄在十八岁之前一直都不知道他自己是个私生子,还以为他爸工作繁忙总是出差,到了十八岁生日那天,人家正牌夫人找上门来,他才知道合着自己爸妈根本就不是合法夫妻。
他接受不了,所以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没回过家,暑假寒假也都是在学校附近打工。
但陆兆国不这么想啊,他四十多岁了,就这一个儿子,正牌老婆一个孩子没有,外面倒是还有几个解语花生下的闺女,但他看着养大的也就只有陆峄,肯定是想要陆峄回家认祖归宗的。
陆夫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给了他们钱,要求他们调查陆峄,并且每年都会重新更新一次资料,甚至其中包括了陆峄的人际关系,和同学的交往等事。
结果这就便宜了夏裴之,短短时间内他要的消息便有了答复。
夏裴之对陆峄的成长没什么兴趣,主要是想看他究竟为什么能与箬箬结识。
然后就发现陆峄根本就没有亲人住过院!他一共也没几个亲人,他.妈现在依旧老老实实的在陆兆国给的大平层里养着,天天除了打牌就是打麻将,他父亲陆兆国现在出国谈生意去了,走了一个月到现在还没回来。
唯一有联系的大概便是资料里说他喜欢白敏敏?
夏裴之看着手机里传来的资料,上下滑动,眸子里透露着的满是寒意。
接着向下看过去,资料里倒是记载了陆峄常常跑来五院附近,不过并没有提到与箬箬的接触。
但这也足够了,无论他来接近箬箬是为了什么,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一开始绝对没安好心。
至于现在陆峄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对夏裴之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都改变不了他一开始的目的。
他犹豫片刻,没把这件事直接告诉箬箬,而是转手给张琴发了张陆峄的图片。
刚进来没多久的张琴听到自己手机的提示音,打开一看,发现是夏裴之发来的消息。
她看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夏裴之,满腹疑问的给这小伙子回了个[?]
然后她就看着夏裴之出了病房。张琴犹豫了一瞬,看了眼正喝着汤的箬箬,跟着走了出去。
“琴姨,这图片里的人您认得吗?”
张琴听他这样问又仔细看了看,实在是她年轻的时候哭的多了,眼神不太好用,加上手机屏幕本来就小,看着图片上穿着校服的人,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谁。
“认得认得,这不就是上次下雨帮忙借伞的那小伙子吗?那天雨下的急,还多亏了他!要不然箬箬恐怕得感冒。对了,就是你冒着雨也过来的那次!”
夏裴之是有印象的,不过没想到陆峄还帮了箬箬一次……
“琴姨您看看这些资料,是我觉得这人奇怪所以自己找人查了一下。”
因为担心张琴看不清楚,夏裴之还在一旁让她一边看,他一边跟着读。
也没多少需要看的东西。张琴才听到陆峄根本没亲人朋友在这边住院,他妈好好的待在家里天天打麻将的时候,就已经气的不行了。
“这人怎么能拿自己长辈的身体开玩笑呢?”
等听到陆峄在学校里狂追白敏敏,结果忽然有一天和白敏敏聊完天后,就开始常常蹲守在五院,想要趁机接触箬箬,更是丝毫忍不了一点儿!
“这都是些什么人呦!天杀的,一个个的黑心肝!我就说这几天箬箬她姐怎么这么老实,结果原来是在这儿憋着坏呢!还有这个姓陆的,看上去挺有礼貌的一个小伙子,怎么蔫坏蔫坏的!”
张琴愤愤不平,恨不得把这俩人从头骂到脚。亏她还想着回头要不要买些东西去看看陆峄的母亲,合着他母亲住院都只是一个借口,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箬箬来的!
张琴越想越气,除了气愤外,还有一阵阵后怕。
毕竟万一白敏敏和陆峄心怀不轨怎么办,在没有保镖之前,病房里可常常会出现只有箬箬一个人的情况。
当然,这是因为箬箬喜欢一个人静静待着的感觉,也非常注重自己的个人隐私,而不是没人愿意陪她。
“对了,琴姨,今天陆峄送来了一束百合花,我没让他进,也是因为今天遇到了他,才觉得他有些奇怪找人查了他一下。”说着,夏裴之指了指依旧还在垃圾桶旁边的花束,里面的花朵还是生机勃勃,看上去包装的很是不错。
“哼!没让他进是对的!我看这人肯定就是想先接近箬箬,然后趁机害她!还送百合花,说不准就是想试试百合花会不会引发箬箬的病情呢!”
夏裴之听的默不作声,他感觉陆峄倒是还没到这种程度……至少今天的态度装是装不出来的,说明他应该已经见到过箬箬的脸了,否则态度转变不会那样快,今天不会如此真心实意。
不过夏裴之还不至于会主动为他解释什么。有些人第一步走错了,就永远不该再有回头的路了。
不过骂着骂着,张琴一顿,怀疑的看向夏裴之,“裴之啊,你说你爷爷也在住院是吧?现在还住吗?在哪个病房来着,身体怎么样了啊?姨回头也得去看看他老人家。”
夏裴之苦笑:“我爷爷在1808。”
张琴看他报病房号报的特别快,同之前陆峄支支吾吾的样子完全不同才放下心,转头又开始嘟囔着白敏敏和陆峄的不对。
“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箬箬,免得她多想,等什么时候有合适的机会我来说。”张琴嘟囔了一会儿进病房前叮嘱夏裴之。
虽然箬箬现在情况好了很多,可张琴总还是习惯性的把她当成琉璃一般的易碎娃娃。
夏裴之自然是答应的,他选择先告诉张琴未尝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迟了一会儿才回到病房,因为忽然接到了个电话。
等回到病房时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什么陆峄什么白敏敏了,满脑子都是“好像有个男人找上过他,说只要有足够的资金,自己一定能研究出来治疗先天性心脏病心脏结构异常的特效药”。
电话是当初夏裴之主动联系的韶高明打来的,他投资韶家要求开展关于治疗心脏病的研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说实在话,虽然他有钱,但钱有时候真不是万能的,近两个月时间几乎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夏裴之理解这是正常的,毕竟如果只要能花大价钱就能达到医学领域的突破,也不会现在依旧还有那么多不治之症了。可理智上的理解归理解,看着箬箬每天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不急迫?
但令夏裴之没想到的是韶高明这人过了快两个月,忽然才想起来有个男人曾经找上过他,跟他吹嘘了一堆的话术,就是关于先天性心脏病这一块的。
但由于韶高明他就是个半吊子,虽然从小在医学世家长大,受着家里的熏陶,大学学的也是医学相关,但他还真不是个学医的料子,脑子里几乎空空如也,人家跟他说的话,他是真不当一回事,也是真分不清到底是人家是有真材实料还是在吹嘘上天。
直到今天喝酒,有个人吹牛说他玩股票翻了五倍,他才意外想起来上次对着他吹牛想要拉投资的男人。
他也是跟朋友随口一说,结果朋友就来了句你们家现在大力研究的不就是有关心脏病的?你怎么当时不试试给他一个机会呢?
距离那个男人找上他时都过去一年多了,夏裴之和他们家合作也有近两个月了。如果换做别人即便这样想起来了,甚至有一个“我当时怎么没验证一下他话中的真假”的念头,一般也只会有这么一个念头随后抛之脑后,是绝对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但韶高明不一样啊!他心里憋不住事儿,一有点什么事儿就想说出去。而且他爸也常常教育他,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先说给别人听,让别人出出主意。
韶高明喝了两口酒的脑子这么一转,就觉得这事儿得跟夏裴之说!甭管真的假的,他也只是需要那么随口一说罢了。
夏总信不信,在意不在意这条消息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事实证明,夏裴之何止是在意,他都快急疯了,恨不得直接穿越到韶高明身边帮他醒醒酒,询问他具体的消息。
别说人家是骗子,骗子又能怎样,除了能骗他点儿钱还能骗的着别的吗?但万一不是骗子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夏裴之绝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箬箬,琴姨,我公司有点儿事要先回去了。”
箬箬放下碗,“怎么了嘛?”
他看起来真的很急的样子。
“没事,或许是件好事……”夏裴之走到箬箬面前,摸了摸她的头。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感付诸行动。
箬箬没觉得有什么,倒是张琴硬生生使劲儿咳嗽了两声。
“那裴之你努力工作呦~”
“嗯!”夏裴之又深深看了箬箬一眼,随后转头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