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在前面,叶泠鸢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只差了几步距离,先后走出了二层船舱,来到了二层的船头甲板。
游龙号已经启动,正在慢慢加速,两岸百姓即使是不止一次看见这艘巨大的客船,可是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投来震惊和羡慕的目光。
傍晚的风夹杂着水汽,吹在人身上,将白日的暑气洗去了大半。
这就是走水路的好处,夏天没那么热,冬天没那么冷。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一层二层的甲板上,都有不少客人出来乘凉。
乘客大部分都是男子,也有少部分携带了自家女眷。
好在能花三十两银子买个船票的人,多少也都见过点世面;而且大梁对于女子的限制也不是那么严苛,所以也没有人过多打量。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叶泠鸢仍旧习惯性地激发了风蛊,先摸清各路人马的底细,看看有没有
人对自己心怀恶意。
从船头到船尾四五十米的距离,三三两两地散落着三十来个客人和两名护卫。
叶泠鸢站在船头,看似吹风,实际上却把风蛊传来的动静都记在心里,作为接下来对环境和各种人物身份目的进行判断的参考。
和叶泠鸢几乎同时出来的那个中年男人,他住的房间应该是九号。
叶泠鸢留意过了,二层的房间从通道入口的一侧开始排序,从一到六,是叶泠鸢所住的一侧房间编号;然后六号对面的房间是七号,那一侧的房间从里到外排序,是七到十二号。
这个男人能住在二层,显然是不缺钱的;确实,他身上的衣服鞋子都不便宜,腰间的玉珮成色很不错,拿出去也是几十两银子的好东西,就连腰带上镶嵌的珍珠也都个个圆润,光泽明亮,不是便宜货。
但是仔细看去,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
叶泠鸢看见他,就想起公主府那些家生子、经验丰富的管事,无他,走路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东张西望,脖子和腰也挺不起来,好像随时都准备着被主子叫过去使唤一样。
其实贵人家的管事当中也有很多能够独当一面的,但是这个中年男人却缺乏那种果断的气质。
分析推测身边各种陌生人的职业和性格,从而推论出其喜恶,设立其人格,构架其行事准则,这是叶泠鸢的职业病。
作为第一个出现在叶泠鸢视野中的乘客,中年男人就成了叶泠鸢第一个分析对象。
一层突然喧闹起来,叶泠鸢往下看,正好看见几个伙计在一楼甲板上忙活着。
他们搬着桌椅放到了甲板边上,然后送上了好几坛酒,以及一桌子酒菜。
四五个豪迈大汉哈哈大笑着在桌椅边上坐下来,开始叙旧举杯,一边吃一边聊,似乎很高兴,声音传出
老远,二层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泠鸢看见距离自己不远的中年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对着下面骂了句“粗俗”,看起来对这样的行为举止很是不屑。
不过也有不少人好奇地看着下面这些人吃吃喝喝,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开始叫二层的伙计,也想要让他们如法搬出桌椅来,在甲板上一边吃饭聊天一边欣赏两岸风景。
郑家的伙计才不管有谁看不惯,只要打赏给到位,他们的动作就够快够利落。
那边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儿子叫了一桌菜,这边也有一个带着下人的华服公子点了一桌酒菜,叶泠鸢正好也饿了,也招呼伙计给自己上一桌。
三张桌子在宽敞的甲板上沿着靠河心一边的船舷摆开,酒菜飞快地送上来,一时间香气四溢,看得其他客人也都开始动心起来。
没多久,又摆上了好几桌。
河风吹拂,两岸灯火渐起,俏
丽的侍女轻盈地捧灯而来,在桌边一一安放。
一队乐伎翩跹而来,笛声悠扬,丝竹悦耳,整个游龙号都充满了盛世升平的气氛。
不少客人都露出了愉悦的神色。
叶泠鸢也慢条斯理地一边吃饭,一边喝两口小酒,偶尔还把手伸出去,搭在船帮上合着音乐节奏轻轻敲击,确实十分惬意。
坐在高高的大船上,吃菜喝酒吹风听音乐,一个人悠然自得,再也不用考虑跟傅明珠争什么,不用小心提防暗处的算计,轻松自在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叶泠鸢感觉到有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看,一回头,却发现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目光灼热,还在偷偷地咽口水,竟然是馋了。
见叶泠鸢看他,少年也没有害怕,反倒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叶泠鸢。
叶泠鸢这个形象看起来有二十来岁,眉眼风流,桃花眼微微含笑,向着少年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