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鸢不是不想背着戚长阙逃跑。
她有力气,有速度,就算是背着一个男人,也有自信让人追不上。
但是戚长阙现在的情况,她不知道是否适合移动。
戚长阙到底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到现在叶泠鸢都没有头绪。
她觉得自己在中医和西医方面都算是有点造诣的,在具体实践方面更是经验丰富,可戚长阙的情况跟她知道的任何一种病情都对不上号。
在现代社会,不少人都知道,如果有人不明原因摔倒,最好不要立刻把他扶起来。
因为他如果是脑血管病患者,立刻扶起来可能加重脑部出血或者缺氧的情况;
如果是骨折,立刻扶起来可能造成关节脱位;
要是摔伤了脑袋,意识不清,立刻扶起来还可能危及生命;
要是摔倒造成了脊柱损伤,立刻扶起来有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叶泠鸢看戚长阙的情况,似乎和每一种都有点接近,所以十分慎重,根本不敢随便挪动
他,更别说背着他翻高跳低,躲避军队的追击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叶泠鸢与从台阶上缓步走来的苏义道四目相对时,就意识到,对方对戚长阙志在必得,绝对不会容许他们活着离开!
在叶泠鸢和苏义道之间,还隔着一个天恩坛的距离。
叶泠鸢在天恩坛的东南角,面前是一群已经死去的士兵。
他们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代价是死亡,毫无尊严的死亡,化作一滩脓水中的烂肉,散发着中人欲呕的臭味。
即使是久经战阵的威武军,看到这样的一幕,闻到这种恶臭,都有掩鼻退却的冲动。
最前方的威武军阵型甚至出现了轻微的变形,因为不少士兵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避开那些已经开始在天恩坛上方四处流淌的脓水。
苏义道示意传令官鸣金,阻止了队伍继续前进。
别人看不出来那些死者和脓水是怎么回事,他却是能够断定,那不仅仅是毒,里面应该还有某种非常
奇怪的气息。
似乎是活物,却很小很小,小到几乎没有存在感,比虫蚁都更加微弱。
如果不是他情况特殊,也很难发现其中的问题。
用这种人眼都看不见的活物传播这种药性强烈的毒,根本无法防备和阻止。
难怪那个自以为是的大长公主对此束手无策,只能选择后退。
这些威武军现在还有用处,还不到让他们送死的时候。
“我们是来救帝师大人的。”苏义道沉声开口,隔着大半个天恩坛看向叶泠鸢,“宝华长公主应该知道我。”
“请放心把帝师大人交给我!”
叶泠鸢刚才已经从苏义道眼睛里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杀机和决然,对于苏义道这种说法根本不相信。
“帝师大人身中剧毒,你也看见了,这些人都是想要靠近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叶泠鸢指了指面前那些死状凄惨的御林军,毫无压力地开始编造谎言。
“只有我体质特殊,才能幸免于难。”
“
苏大将军的好意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提醒你。”
“要是我不跟你们说清楚,导致以精锐闻名的威武军如果因为中毒而覆灭数千,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叶泠鸢说话的语气十分诚恳,脸上的表情更是没有任何伪装的痕迹,目光真挚地看着威武军,任谁都觉得她这是一片好意。
军纪严明的威武军中都不免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他们是当兵的,上阵杀敌绝不畏死,但是却不等于明知道必死还要去送命。
眼前躺了一地的御林军,就是对他们最好的警戒。
他们不想仅仅是因为靠近帝师大人,就被这么可怕的毒沾染上,死得这么没有价值,这么不堪。
苏义道感受到了威武军的情绪变化。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吧。”
他平静地说着,从军阵后方大步走了出来。
威武军上下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但是苏义道在威武军中威望甚隆,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没有一个人敢
质疑。
看着全身盔甲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苏义道,叶泠鸢也有些被他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给震惊了。
至于不?
好歹也是大梁军方数得着的大人物,这次的阴谋肯定也是为了更进一步,有着那么远大的前程,身份这么贵重,怎么能做出这种危险的事情呢?
叶泠鸢皱起了眉头,还是那么诚恳:“苏大将军,帝师大人如此实力,都被这不知名的毒给放倒,昏迷不醒到现在,你来了只怕也躲不过。”
“威武军不能没有你啊,要是你出了事,我怎么面对这么多威武军的兄弟呢?”
“还是请你多多考虑,三思而后行啊……”
叶泠鸢的话还没有说完,苏义道就已经从威武军主动让开的通道中走了出来。
在他的面前,就是横流一地的脏污脓水,混杂着各种不明部位的血肉,画面之恐怖,那些养尊处优的人看一眼都能做噩梦。
但是苏义道毫不犹豫,一脚就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