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偷偷看了隋智桐一眼,隋智桐面色淡然,手指却在书案上重重点了一下。
衙役脸色一狠,双手高举竹板,全身力气都用了出来,竹板带着风声落下!
这一板子,就能彻底让人闭嘴!
叶泠鸢身上一股肃杀的气息就散发了出来。她曲臂伸手,两根手指从眼前划过,就把蒙着眼睛的披帛拽了下来。
下一个瞬间,青绿黄相间的披帛在空中夭矫飞舞,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样,越过十几步的距离,缠住了即将落在李富贵身上的竹板。
叶泠鸢握着披帛的另一头,将披帛在手上绕了一圈,用力一抖,竹板就被披帛卷起,脱手飞起,落在了旁边地上。
几个衙役眼睛都直了。
叶泠鸢几步走到李富贵身边,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是隋大人的师爷……”李富贵用力喊,可只喊了这半句,就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头一歪,不动了。
看着已经没有了动静的李富贵,隋智桐嘴角闪过一丝得意。
叶泠鸢却没有看他,而是在李富贵身边蹲了下去,扶起了他,“嗯,你放心,我马上请御医
来给你治疗。嗯,肯定能治好,你不用怕。”
叶泠鸢把耳朵凑在李富贵嘴边,一边点头一边说,“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是隋大人派师爷来收买恐吓你,让你和妻子撒谎做假证?嗯嗯,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不用担心了。”
隋智桐面色大变,狠狠地瞪着负责行刑的衙役。
衙役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一直跪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的中年妇人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嘴里发出了悲伤至极的莫名叫声,连站起身都来不及,竟是一路膝行,爬到了李富贵身边。
“当家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跟我说话啊!”妇人抱住了李富贵已经软塌塌的身体,眼神茫然,仿佛是看着叶泠鸢,又仿佛是透过她看向遥远不可知的某个方向。
妇人干涩的眼窝中,无神的眼珠机械地转动了一圈。
似乎到现在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说好了来这里是挣钱给儿子看病,却把家里的顶梁柱性命搭了进去。
叶泠鸢放开了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
他们来做假证诬陷她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叶泠鸢看
着眼前的一切,竟然生不起一点恨意。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中年妇人的面孔鲜活了起来,她声嘶力竭地哭喊:“当家的,当家的,我就说了,这亏心的钱咱们不能要,你非要说,如果不要,隋大人这种大官不会放过我们!”
“你说只要听话,把师爷教给我的话当着大人的面说完,就能拿到五十两银子,能给儿子治病。”
“我早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啊!五十两银子谁能白给你啊!现在可好,你死了,我还怎么活?儿子也治不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她一边哭一边喊,还一边用头在地上撞,不一会儿就把额头撞得流出血来。
数目近千的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中年妇女的话带着某种方言口音,但是并不妨碍围观百姓理解。
所以,是隋智桐派人收买了这对夫妻作伪证,污蔑宝华公主承认杀人?
现在又为了灭口,直接把人家丈夫打死了?
“这也太黑了,这些当官的,可真是黑心透了。”
“宝华公主怎么得罪他们了?堂堂京兆尹,为
什么要做出这种自毁前途的事情?”
虽然也有清醒一些的人想要探根究底,但是大部分却只觉得满腔义愤,怒火勃发,指着隋智桐几个大骂起来。
更有人开始向着隋智桐的方向丢石头和各种不知名的东西。
一时间群情汹涌,一只只胳膊冲着天空挥舞,人群竟然有向前逼近的架势。
隋智桐的脸色先是通红通红,然后就变得雪白雪白。
这次谋划已经彻底失败。
后面那些捕快被杀的人证和物证,已经没有继续提起的必要。不会再有人相信京兆府的公正性。
吴季雄站在边上,震惊到表情失控。
如果证人是假的,证词是假的,那么宝华公主杀害五公子和黄老四当然也是假的。
那么在山庄中找到的所谓证物自然也是假的,宝华公主没有截杀携带证物的捕快的动机!
那么,是什么人杀了他的八名兄弟?
“隋大人,你往哪里去?”
叶泠鸢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拽住了她的手臂,“审案还未结束,你跑什么?”
叶遗爱一个手势,公主府的护卫就涌了上来,将隋智桐和师爷团团围住。
“
隋大人,之前我妹妹出城玩两天,你就疯狗一样每天都要上奏折弹劾她,言辞激烈,仿佛不把她绳之于法就会天下大乱一样。”
“现在我妹妹到了,还十分配合你的审问,怎么你却要半途而废,落荒而逃?”叶遗爱噗一声把折扇抖开,啪一声把折扇合上,笑眯眯地挡在隋智桐面前。
隋智桐拉下了脸:“叶大公子,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情跟我扯这些!”
“你看看,这千百人若是都挤过来,不仅是我,就是你和公主,也都是被踩成肉泥的结果!”
闻声,公主府的护卫也都有些紧张了起来,纷纷靠近,把两个主子护在了中央。
“公子,不如暂时退避一下。”
“是啊公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叶泠鸢却一把揪住了隋智桐,把他从护卫们的包围中拽了出来,“隋大人,你好像弄错了一点,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隋智桐吓了一跳。
虽然衙役们试图用水火棍拦住这些愤怒的百姓,但是区区几十个衙役,面对三个路口涌过来的近千名百姓,根本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