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泽刚回到家里,迎面就遇到了已经显怀了的晏欢。
“三哥,母亲准备了元宵,就等你和父亲回来了。”晏欢一只手扶着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对晏修泽说。
晏修泽瞬间僵立当场,本想说不吃了,可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点了点头走过去:“你怎么不仔细点儿,小心磕了碰了再伤胎气。”
“你的小外甥啊,乖得很,可知道疼我啦,一点儿也不折腾。”晏欢伸出手拉着晏修泽的衣袖:“快进屋吧,母亲念叨了好几次,可算盼回来一个了。”
晏修泽耳面发烧,脑子里都是父亲那句话,一家三口!一家三口!
父亲什么时候养了外室?自己怎么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呢?
还有那个少年,身量比自己还要高一些,书生打扮,自己没看到长相,不然以后遇到了必定折断了他的手腕,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读圣贤书!
“修泽,怎么了?”周氏看着晏修泽怪异的表情,出声问。
晏修泽行礼:“母亲无需担忧,我只是跟同窗去饮酒了,有些醉意。”
“今日元宵佳节,你父刚刚让人送信回来说要晚一些归家,若是修泽倦了就休息片刻,团圆饭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才行。”周氏说。
晏修泽抿了抿唇角:“是,我先回去了。”
等晏修泽离开后,晏欢坐在周氏身边:“母亲,晏修泽最近很反常吗?”
“算不得吧?”周氏模棱两可的说。
她哪有心思管晏修泽什么样子?捉襟见肘的日子已经让这个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晏景之除非不回来,回来就阴沉着一张脸,也不肯再来自己房里歇息,宁可睡在书房里,她最近是越来越心慌了,年前自己咬牙切齿的给一家人准备了新衣,但晏景之一次都没穿,反倒是不知道从哪里置办了一身价值不菲的蜀绣锦袍,可把自己心疼坏了,那可都是银子啊!
晏欢发觉这次回家来,家里人都怪怪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了,起身:“我去看看晏修泽。”
“哎……”周氏本想拦着晏欢,她如今求告无门,只能候着脸皮问晏欢借钱了。
但晏欢已经出去了,她的话憋了回去。
晏欢径自往晏修泽的院子来,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这让她心一沉,立在门口心里有些难受的,晏家被晏姝害惨了,晏修泽身边伺候的书童都发卖了,整个院子里没有几个伺候的下人了。
“三哥。”晏欢走进来。
晏修泽回头看着晏欢。
“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晏欢进门来,把晏修泽手里的茶盏拿过去放在桌子上:“家里现在日子不好过,三哥是着急了吗?”
晏修泽坐下来,低着头。
“你是母亲最看重的儿子,从小就让三哥开蒙读书,很快就要会试了,若是高中就熬出头了,此时的三哥难道不该是意气风发吗?”晏欢柔声说。
晏修泽抬头看着晏欢:“若我落第呢?”
“落第?”晏欢打量着晏修泽,噗嗤笑了:“怎么会?三哥是最聪明的人,必定高中的,就算是落第了,那也是我三哥啊,大不了明年再考呗。”
晏修泽心如刀割,他就说自己没错,在这个家里最懂事的人是晏欢!
最惦记他的人也是晏欢!
知道自己要会试,晏欢也最着急!
可是大哥和二哥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若不是他们全走了,自己何至于现在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三哥是有心事吗?”晏欢试探着问。
晏修泽摇头:“没有,我去读书了。”
晏欢赶紧站起来:“三哥,读书也不能废寝忘食,再说了,现如今是会试,虽然我不懂,但赵承煜每天都跟人谈论如今的民情和时政,三哥不如往这方面用功,赵家人肯定比父亲知道的要多一些。”
“提他作甚?”晏修泽双手捂着脸靠在椅子上,民情和时政,赵承煜在准备策论这一考,自己早就有打算了。
晏欢咬了咬牙,把荷包摘下来放在桌子上:“三哥只管安心备考,我会为三哥筹措银钱的。”
“你不必为我担心。”晏修泽看着晏欢。
晏欢已经把荷包推过来了:“这里虽然没多少,但三哥放心,明儿我就卖掉陪嫁里的庄子。”
“欢儿,三哥一定会报答你的!”晏修泽说这句话的时候,真心实意。
晏欢不能在娘家久留,她本也是为了见晏修泽一面的,这顿元宵到底是没吃,辞了周氏便回赵家去了。
她回去赵家。
晏姝也陪着秦夫人回了侯府。
府里早就挂起来了灯笼,早晨出门,这会儿才归,秦夫人让晏姝早些回去歇息,段姨娘带着傅玉瑶回去自己的院子里,关起门来仔仔细细的叮嘱女儿,毕竟以后要跟在晏姝身边。
晏姝回迎晖院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摆着一碗洒了桂花糖霜的元宵,心里顿时暖起来了。
“小姐回来了。”陈嬷嬷缓缓地走过来,眼角眉梢都是慈祥的笑意。
晏姝过去扶着陈嬷嬷:“奶娘这是一点儿也闲不住。”
“这身子骨也算争气,一日比一日好了,今儿是元宵节,小姐吃一碗桂花元宵吧。”陈嬷嬷说。
晏姝让陈嬷嬷坐下来,她乖顺的拿着汤匙,第一口元宵送到陈嬷嬷的嘴边:“奶娘先吃。”
“这不合规矩。”陈嬷嬷赶紧拒绝。
晏姝嘟着嘴儿:“可是,我不想和奶娘论规矩。”
“好,好。”陈嬷嬷把这一口元宵吃了。
看着晏姝小口小口吃着元宵的模样,眼前浮现出夫人的模样,夫人在世的时候是不肯吃元宵的,每年元宵节都会吃汤圆。
“小姐,可知道汤圆和元宵的不同啊?”陈嬷嬷说。
晏姝知道陈嬷嬷的心意,抬头:“不知道啊,我从小就吃元宵的。”
“那是因为小姐生在北方,在江南啊,今儿是要吃汤圆的,汤圆是要包出来的,元宵则是滚出来的。”陈嬷嬷说:“以前在江南的时候,夫人总是会嚷着要留点儿面团做成圆子,放在酒酿里,每次夫人都会吃得小脸红扑扑的呢。”
晏姝低头认真的吃元宵,汤都喝光了,放下汤匙。
杏花过来收拾下去,屋子里只剩下了陈嬷嬷和晏姝两个人。
“奶娘,我要为母亲报仇。”晏姝说。
陈嬷嬷抬头端详着晏姝,像是要从这张脸上找出来别人的模样似的:“小姐啊,为何要报仇?找谁报仇?怪周氏吗?若非老爷违背誓言,怎么会有周氏进门呢?老奴做梦都想为夫人报仇,可是小姐啊,你现在是侯府的掌家夫人,以后更是侯夫人,老奴不舍小姐背上骂名。”
“奶娘,我怎么会背上骂名呢?”晏姝轻轻地靠在陈嬷嬷的肩上:“我又怎么不知道这一切始作俑者是晏景之呢?周氏和他一拍即合,各取所需,但有了周氏,就会有旁人,奶娘啊,这不单单是我娘亲的仇。”
陈嬷嬷轻轻地抚摸着晏姝的手背,长叹一声。
“周氏颠倒了晏家三子的命运,养废了晏修然,放养了晏修屹,让晏修泽读书入仕,其心狠毒就狠毒在三兄弟很难齐心合力,至于对我的捧杀,她自做到了捧我,伤不到我分毫,我就算不认晏景之,也不认他们三兄弟,可他们依然是娘亲的儿子,娘亲做不到的,我替娘亲做,娘亲受的委屈,我替娘亲讨回来!”
陈嬷嬷眼圈红了,颤着声儿问:“我的姑娘啊,你想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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