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以为自己睡着了。
府医诊脉后,脸色凝重的对秦夫人说:“少夫人过于操劳了,要仔细将养着,这次淋雨怕伤了根基,秋寒入体了。”
秦夫人只觉得心都快碎了:“可有良方?”
“夫人,在下会尽力的,少夫人不能睡太久,也不能不睡,让人守着,到明日天明之前必须醒过来才行。”府医说。
秦夫人点头:“好。”
秦夫人让李嬷嬷在这边守着,去迎晖苑把杏花和梨花都叫过来伺候着,看着晏姝并没有发热,才带着李嬷嬷去了书房。
书房里,傅二爷和闵氏已经在这边等着了,见秦夫人进门,两夫妻赶紧站了起来。
“嫂夫人。”傅二爷嘴上都起了燎泡,一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秦夫人点了点头,走到椅子上坐下来:“泽生,府里日子要艰难了,外面的买卖和庄子上的事,务必要小心谨慎,也要不露痕迹的折现银,这些都是保命的,要为府里的孩子们打算。”
这话一出口,闵氏的眼泪就止不住了,不敢出声,只低着头用帕子频频拭泪。
“莫哭。”秦夫人柔声:“元香啊,咱们姝儿要休息一段日子,嫂嫂把她托付给你,曹忠他们的事必定会被人当做把柄,我要上朝请罪。”
闵氏伸出手握住了秦夫人的手:“嫂夫人,若是你上朝,皇上不容情的话,岂不是要入天牢?”
秦夫人看着闵氏:“元香,若不去上朝,只怕更严重。”
傅二爷躬身一礼:“嫂夫人,泽生去衙门,这件事朝廷上必定有人趁机为难侯府,若是闹到早朝上去,我们就完全控制不住局面了。”
“泽生啊。”秦夫人摇头:“坐以待毙可不行,有人恨不得侯府彻底倒下才后快,就算是打入天牢,外面彻查也需要时间,曹忠的事不会查出来什么大风浪来,但会给侯府和少衡争取时间,你们夫妻二人务必要和姝儿同心同力,尽人事听天命,只能放手一搏。”
傅二爷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怕嫂夫人承受不住牢狱之苦。
“就这么定了,府里元香多照应,等姝儿好了,就让她主持大局。”秦夫人说。
李嬷嬷带着曹姨娘到了门口。
曹姨娘颤颤巍巍的进门,噗通就给秦夫人跪下了。
“你也不用如此,曹忠的事必定会水落石出,如今府里顾不得你,可也不能让你作妖,罚你去家庙,认不认?”秦夫人看拦着曹姨娘:“少卿也好,玉敏也好,那都是侯府里的孩子,若惹我翻脸,你不过是姨娘,而我是母亲。”
到了这个时候,秦夫人哪里会耐着性子给曹姨娘讲道理?
曹姨娘抹着眼泪,心里头是害怕的,她知道秦夫人若急眼了,去母留子的事做得出来,只能点头:“我愿意,愿意。”
秦夫人递了个眼色给李嬷嬷。
李嬷嬷送曹姨娘去家庙,两个得力的婆子守着,莫说傅玉敏,就是傅少卿回来也不能见到人。
“元香,我不回来,就算是姝儿发话,也不能放曹氏出家庙。”秦夫人说。
闵氏点头:“嫂夫人放心,二爷手里的状纸是带着钢牙的证据,外面还花了大价钱查消息,左右侯府不知情,但风月楼背后的主子身份必定不凡,就不信他们不想把事压下来。”
秦夫人拍了拍闵氏的手背:“圣旨一出,侯府必定会成为所有人盯着的地方,这些年侯爷一直都戍边在外,跟朝臣之间往来疏淡,就算是素日里亲厚也会避嫌,天子震怒之下,谁都怕惹火上身。”
闵氏点头。
“战报上未提侯爷如何,夫妻多年我知道他凶多吉少了。”秦夫人微微的眯起眼睛:“所以我们要做万全的准备。”
这是最坏的打算,迟迟不见战报,秦夫人是亲自去过战场的人,两国一旦开战,战报哪里会这么长时间不送回?皇上压着战报不发,也未听说往边关送粮草,再有长公主和皇上有意无意露出不想长乐郡主跟傅少衡有关系,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摘干净了和天家的关系,也断了武元侯府靠长公主扳回一局的机会,再用战报为由,降罪武元侯府,功高震主古往今来都下场凄惨,侯爷早有隐退之心,只恨怕国无大将,边关不稳,昏君竟是如此让人心寒!
“府里的姑娘们都约束好,不准任何人偷偷去阵前,少衡和姝儿拼了命只求来一线生机,切不可再给别人机会了。”秦夫人有些累了,看着闵氏:“我不担心别人,就怕宝珠年纪太小不够沉稳。”
“宝珠虽年纪小,但极聪慧,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生出来乱子。”
秦夫人点头:“玉琅和玉宁那边都送过去消息,天塌下来都不准他们回娘家,所有人必须沉住气。”
“嫂夫人,我记住了。”闵氏还没见到晏姝,这会儿心里惦记的厉害。
傅二爷两只手扶着膝盖:“嫂夫人,我去衙门一趟。”
“好。”秦夫人说:“去衙门是问案情,切不可见曹忠那些人,免得有人说咱们串供。”
傅二爷起身:“泽生明白。”
等傅二爷走后,秦夫人带着闵氏回到自己的寝室。
闵氏看着熟睡的晏姝,走过去坐在床边,帮晏姝掖了掖被角:“姝儿是个能干的,幸好是在事发前就把庄子的事情捅破了,不然侯府太被动了。”
“是啊,这是咱们侯府的解星。”秦夫人看着晏姝:“只是,这孩子养不好会伤根基,我过意不去啊。”
闵氏转过身:“嫂夫人,咱们粮铺买卖不少,虽说不能摆在明面上,但可以送阵前去,只需要一个好由头。”
秦夫人刚要说话,见晏姝的手抓住了闵氏的衣袖,顿时惊得站了起来,快步到床边:“姝儿?你醒了?”
晏姝听到婆母的声音,费劲的睁开眼睛,看婆母一脸关切,勉强的眨了眨眼睛:“不可。”
“别说,写在纸上。”秦夫人心疼晏姝舌头伤的太重,取过来纸笔。
闵氏扶着晏姝坐起来,身后放上点子,杏花搬来了小桌子。
晏姝握着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纸上写下:粮,不可动,太子赈灾未归,只怕南地有变。
闵氏看那一句话,抬头看秦夫人,两个人眼里都有震惊之色。
南地有变?难道灾荒会闹到流民四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