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很懊恼,手里的这支步枪明明荷枪实弹,就是找不到目标。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力大无比的人被蒙住眼睛,空有一身气力却无处发泄。
但李锐知道,对岸树林里的鬼子一定是分散开的,他们必定以一些大树为掩护,各自躲在树后进行射击。
李锐判断,敌人的视野一定比己方要好,这是因为他们藏在暗处,而自己一方完全暴露在明处。
如果有几门炮的话,李锐真想用炮轰掉那些缠缠绕绕的藤蔓,让自己的视线无遮无挡,然后痛痛快快用子弹狂射那些无处遁形的鬼子兵。
李锐有些气馁,眼睛四处乱转,很快就想到一个办法。
身后的树林里,长着不少棵热带雨林常见的大树,如果……
“中尉,我去去就来!”
不等琼斯表态,李锐拎着他的春田步枪飞一般退了回去。
琼斯深以为李锐就是来打酱油的,或者是刷刷存在感的,并没有在意,继续指挥部队对树林里的敌人进行火力压制。
在目标不确定的情况下,这样的攻击多少有些无聊,因为你不知道敌人藏在哪儿,更不知道伤敌的情况。
倒是己方的伤亡时刻在发生,每过一段时间,琼斯就会听到自己的士兵因为中弹而发出的惨叫声。
久攻无果,有士兵开始抱怨:“琼斯中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不如先撤了吧,然后再想办法!”
还有的士兵开始咒骂:“狗日的小鬼子,有种别当缩头乌龟,老子要和你们单挑!”
更有一名士兵因为肩膀中了一枪,可自己竟然不知道击伤他的敌人藏在什么地方,这导致他彻底暴怒,他干脆端起一支加兰德半自动步枪从地上站了起来,嘴里发出地动山摇的嘶喊声:“小鬼子,有种朝爷的脑袋招呼……”
话音一落,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脑袋。
士兵没有丝毫惧意,身子反而挺得更直了,同时朝着树林一顿扫射。
此情此景,看得琼斯心惊肉跳,正要制止那名士兵的荒唐之举,一颗子弹飞来,击中了他的胸膛,那名士兵身子趔趄了一下,然后重重倒地。
琼斯内心深深叹了口气,但苦于无计可施。
撤退不是不可以,可这道坎绕不过去啊!
或许快速通过也不失一种办法,大不了死伤几人,可后继部队呢,还不得面对现实?
当然也有其他方案可选,那就是蹚过河去,将这股鬼子彻底消灭。
然这条河深浅不明,又没有炮兵和重火力支援,贸然蹚水过去,带来的肯定是无法承受的伤亡……
这会儿李锐已重新蹿回到树林,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这棵树名字叫细叶榕,是南太平洋岛屿上常见的一种常绿乔木,喜欢长在温暖潮湿的地方,生命力顽强,在任何环境和任何土质中都能生长,成年的细叶榕有几十米高,树冠如盖。
埃文斯和本杰明见李锐去而复返,都松了一口气。
“长官,河边的战斗怎么样了?”埃文斯抢先问道。
“糟透了。”李锐回了一句,从埃文斯的面前擦过,转眼来到细叶榕树下。
他自下而上打量着眼前的大树,接着将步枪背在身上。
他双手抱住树干比划了几下,然后两条腿使劲一弹并夹住了树干。
在埃文斯和本杰明错愕的注视下,李锐几乎没有停滞,开始沿着树干快速向树上爬。
一口气爬高十几米,他一屁股坐在一根分枝上,接下来取下身上的步枪,将枪口架在肩膀上方的一个树杈上。
直到此时,树下的两人才明白这名喷火兵想要干什么。
本杰明对这名华人大兵几乎没了解,只知道他是一名喷火兵,可现在看到他杀敌的武器居然改为一支栓动步枪,抛开他的枪法准不准不谈,这起码能证明了对方是一个多面手,顿时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埃文斯对李锐知根知底,至于对方的枪法……
埃文斯心中暗暗发笑,摇摇头走开了。
此时李锐稳稳坐在一根枝条上,迫不及待向那片树林看去。
虽然距离远了,但因为角度的变化,加上他是居高远眺,李锐惊喜的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上帝视角。
对岸那片树林里的一切此刻被他尽收眼底。
那些林边的矮枝和藤蔓根本挡不了他的视线。
拥有一个上帝视角真好!
李锐没有丝毫迟疑,拉动枪栓,将一颗子弹压进枪膛。
那片树林里,多以红树植物为主,或许是充分享受了阳光的恩泽,那些红树每棵都粗壮无比,一眼看去,从南到北差不多一百多米宽度的林木中,藏着不下四五十名鬼子,这些头戴钢盔的鬼子全部打散藏在一棵棵大树后,这一刻都在鬼鬼祟祟密切注视着米军阵地,他们中每个人都会时不时的放上一枪,然后迅速转移到另一棵树后。
李锐将脑袋搁在枪托上,做瞄准状……
他果断选中了一名鬼子兵,那名鬼子兵此刻在拼命朝其他人挥手,尽管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从他的动作看像极了一位指挥官。
春田步枪的机械瞄具呈片状,通过瞄具李锐将那名鬼子紧紧锁定,随后将手指搭在扳机上。
这一刻,他的心情是忐忑的,一颗心脏在砰砰的大力跳动。
“狗系统,老子的一世清誉就靠你了!”
心里念叨一句,李锐手指一用力,扣动了扳机。
“砰!”
这声枪响虽然很尖锐,但夹杂在周围纷纷扰扰的枪声中,显得并不突出。如果不加分辨,根本不知道这声枪响来自一棵参天的大树上。
除了埃文斯和站在树下仰头张望的本杰明知道怎么回事,没人注意到这一声再平常不过的枪声。
伴随着这声枪响,李锐感到下巴被春田步枪的枪托重重撞击了一下,这是射击时产生的后坐力。
伴随着这声枪响,一颗762毫米口径的子弹出膛,朝着对岸的树林中疾射而去……
李锐不顾下巴的疼痛,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迫切看向那名手舞足蹈的鬼子兵。
某一刻,李锐总觉得时间仿佛停滞了,直到眼中的那名鬼子突然伸手捂住脖子。
他的身子明显踉跄了一下,似乎有摔倒的迹象,但很快他伸出另一只手勾住了身旁的大树。
李锐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感觉中像是击中了,又像是没有击中。
到底是打中了呢?还是没打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