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闲与她无话可说,“时间刚好,走吧。”
尚明月面色恭谨,“王爷请随我来。”
一路两人避开了所有巡逻的禁卫军,到了冷宫这里。
尚明月小心推开了大门。
燕君闲眯了眯眼眸,左右扫视了一眼,周围安静的仿佛是个无人之地。
可他却知道,被宫廷遗忘的废弃之地里,却住着上百人。
“留在外面!”
燕君闲浅浅吩咐青墨一句后,迈腿进了大门。
他跟着尚明月绕到了第二重的院落前。
只看到唯一一间旧殿里露出一豆灯火。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那种近乡情怯,又是怕失望的情绪令他全身紧绷着。
“王爷?”
尚明月不敢靠近他,只压着声音叫了两声。
燕君闲回神,“哪里?”
尚明月小声道:“就是亮着灯火的那间,王爷稍候一下。”
说着,她走了进去。
只片刻间,里面传来了一阵茶盏落地的脆响声。
随之一名妇人踉踉跄跄的奔至门口,她眼神急切的巡视了一圈,才将目光焦距在燕君闲的身上。
她满面憔悴,布满了风霜,瞬间眼泪涌满了眼眶,嘴唇颤抖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妃的容颜早在脑海中模糊了,可此时看到的这个妇人,他一眼便确定这是母妃!
燕君闲的情绪有些
难以自持,垂在两侧的双手倏然卷起,薄唇紧抿着。
尚明月软声细语的扶上她的手臂,“娘娘,那就是燕王殿下……”
随即,她很是体贴的道:“我去外面等着王爷!”
尚明月的话令西楼公主终于回过了神,胡乱的抬袖擦了擦落了一脸的泪,有些局促的对燕君闲强笑道:“快,快进来说话……”
燕君闲感觉自己的双脚有些僵硬,可就这么不受控制的随着她进了房里。
“坐,快坐……”西楼公主随之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抬袖去擦抹桌椅。
她曾经的骄傲早被无情的岁月磋磨殆尽。
燕君闲就站在门口,眼前的一切分外简陋到寒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而面前的妇人发丝花白,眼角带着几条深深地皱纹,他的心仿如被刀割般疼痛。
西楼公主见儿子不动,努力维持的冷静瞬间崩溃的跪坐在了地上。
她粗糙枯瘦的双手捂住了脸孔,无声的哭泣起来,却没有发出半分声音,只是那瘦削的肩头却是颤抖的。
燕君闲心中悲恸,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唇瓣动了几次,才发出一个颤音:“母妃……”
无声哭泣的西楼公主闻声霎时抬头,已然泪流满面。
“母妃……”燕君闲颤音唤了声,霎时声泪俱下,膝行到母妃
的身边,试图握住母妃的双手。
可是西楼公主在真切的听到他喊自己“母妃”的瞬间,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近二十年未见的母子俩,近乎一刻钟的时间才将将调整好情绪。
经过大喜大悲的西楼公主脸上的沧桑愈发的明显,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母妃做梦也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的儿子……”
燕君闲已然恢复了常态,除了眼白发红,丝毫看不出来,刚刚哭过,此时闻言,“母妃,这些年您受苦了,您放心,儿子很快就会带您出去的……
只是母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父皇说您谋害皇嗣,畏罪自尽?可您又为何会在这里……”
西楼公主脸上温情瞬间被铺天盖地的仇恨取代,用着恨之入骨的声音道:“好个薄情寡义的燕峤,我恨不得食他肉,饮其血……”
“还有,还有那个贱人,我也不会放过,是他们联手陷害我,污蔑我,然后将我软禁在这里,任我自生自灭……”
“当年,你父皇……燕峤初登大宝,为了稳固朝纲,他特意与我西楼暗中达成了交易,所以我才和亲过来为后。”
“只用了三年的时间,燕峤便稳固了朝纲,可能这时我也成了多余的,也可能是他怕我泄露他的秘
密?”
“但当时为贵妃的邱氏却陷害我给她的儿子下毒,然后从我宫里搜出了余下的毒药,然而,却和当时莹嫔小产所中的毒一样。”
你父皇,不燕峤一怒之下,收回了我皇后册宝,将我贬为了嫔妃,然而,当夜我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在这里了。”
“并且还威胁我,若是我跑了出去或者闹腾,他,他就,就会要了你的命……”
以儿子的性命做筹码,相要挟,他简直太冷血无情了。
“二十年啊,母妃在这里苦苦煎熬了近二十年,若非是这些仇恨支撑着母妃,母妃早就活够了呜呜呜……”
燕君闲高大的身躯微晃了下,是父皇和皇后?
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半晌,他才声音干哑的道:“父皇不是说西楼诡计多端,野心勃勃,试图吞并我大燕,表面是用您来迷惑父皇,令您暗中给西楼传递消息……
然而却被父皇先一步识破了他们的奸计,故而他们见毁约,您出于报复残害皇嗣,所以畏罪自尽……”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所以在他有能力后,就多方查探当年的真相。
可是得出的真相,以及父皇对他所讲的,都与如今母妃所说的这些事简直就是背道而驰。
“呵,哈,哈哈哈……
”西楼公主笑了起来。
笑声嘶哑,带着几分癫狂,竟然笑出了眼泪。
燕君闲看着母妃那癫狂的笑声,满心刺痛,“母妃……”
西楼公主渐渐地收起了笑,嘲讽的道:“他连这种鬼话都编出来了?燕峤,你好卑鄙,好无耻啊……”
看到母妃那毫不掩饰的仇恨,燕君闲抿紧了唇,当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楼公主恨声道:“觉得想不通是不是?燕峤只所以没杀我。
而是我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将来他完全可以拿我威胁你,也能拿我威胁西楼!”
燕君闲出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冷宫。
长久以来,他一直所以为的一切,都在今晚颠覆了,“青墨,派人过来保护母妃。”
尚明月闻言顿时接话道:“王爷,您派人不便,我有几个可信之人,定会保护好楼妃娘娘的。”
然而燕君闲却没有接她的话。
尚明月一向知情识趣,也不穷追猛打,对青墨道:“王爷可能一时还无法接受,你小心些避着禁卫军些,我先回去了,早上我还有值。”
“多谢月女官……”青墨很是感激的道。
尚明月颔首一下转身走了。
只是回到房里的时候,看到窗前立着一道身影,吓了尚明月心口一阵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