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你实话告诉我,你接下来想说的事情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江令仪不在意,她只在意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夏晚棠,只在意这个好好站在自己面前撒娇,说话的女儿,和身边如今所有的亲人。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从来就不是闺门里的乖乖女,她认定一件事之后,总是会犯险。
虽说犯险之后大多会化险为夷,但却会受伤。
她真的不想再一次看着她了无生息的躺在那里,不论她如何叫她,都全无反应,她会崩溃的!
夏晚棠看着母亲眼中的水光,上前抱住她,将脑袋闷在她的肩膀上。
“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您也知道,老天爷喜欢我,即便遇到危险,都能安全的闯过去。”
“我也答应您,一定一定会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至少,她会在特定情况下努力的保全自己,不让他们伤心。
“你保证?”江令仪反手抱住她,依旧忧心的抿着唇。
“我保证。”夏晚棠笑着说道,随后松开她,“而且阿娘你是知道我的,说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我何时敢骗您了?”
“这倒是。”
江令仪伸手抹了抹眼睛,笑出来。
一旁一直在屋外守着的银杏连忙递上给自家姑娘准备的帕子。
夏晚棠接过去,替母亲擦了擦,随后看着她进了屋里面。
她实在是不太会哄人,但好歹,母亲这边是哄过去了,只希望其他人不会反应过来,不会一个个的还得让她连着哄过去。
……
“姑娘,你没事吧?”银杏见自家姑娘这般心累的模样,都要心疼坏了。
姑娘的身子才好,如今就各种折腾,可她却好似什么都帮不上忙。
银杏不免有些沮丧。
“无碍。”夏晚棠笑着摇摇头,“走吧,先回院子。”
“姑娘不在这里陪着老夫人吗?”银杏以为,姑娘想留下来的。
“这里有阿娘很婶婶在,不需要我;而且府中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当真是没什么闲的时候。
夏晚棠的手搭在银杏手上,被她搀扶着往自己院子走去。
今日路走的实在是多,脚酸。
连她这个战场杀伐的习武之人都受不了,何况是祖母!
……
回到院子,夏晚棠倒是听到了个好消息,那便是江燕燕可算是愿意接受治疗了。
闻言,夏晚棠只是冷哼一声,“恐怕是她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毕竟身上这伤的不轻。”
“她只要惜命,便坚持不了多久。”
“虽然如此,但外头百姓对她的名声却是有些不好。”银杏端了茶水递给夏晚棠,“而且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说老夫人今日被气混过去了,所以有人便将这件事,也按到了表姑娘的身上。”
夏晚棠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这倒是实在凑巧。”
“姑娘,可要澄清?”
“不用。”
夏晚棠喝了口茶水,觉得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便就这般传下去吧,如果传到了宫里,那位差不多会觉得我们是在息事宁人,倒是能给镇国公府省一件事,就当是我那表妹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果然,老天爷这辈子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
下午,老夫人醒了一次,喝了点粥,也喝了药,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回去,但好歹是醒过了。
夏尚他们过去看了一趟,只是太医说屋子里不能围着太多的人,他一个武夫又不太会照顾人,看完之后便回了书房。
只是处理事情,心底终归是心不在焉。
他合上手中的布阵图,随手放在一边,起身站到窗户处,想着江令仪同他说的那些话,面色沉沉。
他夏家自诩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但却总有人想将他们当软柿子捏,那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然后第二日一早,夏尚直接便进宫同皇帝声称自家夫人年岁大了,实在受不住太后这一遍遍的折腾人,请罪说若下次无大事,便不让自己妻子进宫了。
此番,将一切罪责都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驻守边关,家中一切都是老妻的功劳,如今他回来了若还护不住她,那他这么多年征战沙场,这个镇国公府的头衔,还有什么用!
皇帝感念二人夫妻情深,自然应允,还特批以后镇国公府老夫人进宫可乘坐轿撵,无需再走路。
老爷子这才高高兴兴的谢恩,倒是将仁寿宫那位气的不轻,听说摔了不少东西。
镇国公府再次安静了几日,听说这几日那位阿史那公主很是喜欢往江燕燕院子跑,两人相处的“很是不错”。
听到这些个禀报,夏晚棠但笑不语,不做评价。
毕竟她这个好表妹啊,这辈子恐怕都只有被人利用的份了。
都说螳螂捕蝉,她以往自己是螳螂,但实际上,她才是那个被捕捉的蝉。
夏晚棠觉得自己应当是黄雀,但自己的后头是不是还有蛇,那蛇是毒蛇还是无毒蛇,谁也不知道。
……
是夜,天略暗,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从墙角翻入,将一份邸报被送进一个书房内。
“主子。”
昏暗之中,一道声音响起,微沉,“人可到了?”
“属下已经安排在京城的云来客栈之中。”来人俯首禀报。
“好,那便让她去寻她吧,告诉她,这世上能替她伸冤之人,便只有她,也唯有她能做到。”
“是!”
……
第二日,清晨。
京城上空,漫天的乌云黑压压的压着人,冷风呼呼,乌云间时不时雷电轰鸣,仿佛是在发着怒吼,却又在拼命的压着自己的怒气。
风雨欲来。
就在这时,迎着冷风,一道衣着清瘦的身影一步一步的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走来,她是手中还拿着一个圆圆的竹筒,满目悲愤。
如此怪异的模样,也让那些正准备关门的人和准备回家的百姓渐渐地放慢了脚步。
下一秒,却见她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紧紧的抓着竹筒举高在头顶。
“民女有冤,请大姑娘替民女……做主!”
滑落,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随即继续直起身子,继续鸣冤,继续磕头,不过几下,额间便已是满目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