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清楚自己所在的方位,只知道眼前是一片黑暗混杂虫鸣的树林。
傅衿应该不会傻到把自己放在傅怀庭眼皮子底下。
京都像这样的树林很多,搜救起来很困难,哪怕傅衿不慎显露行踪,他得救的希望也很渺茫。
他的身体撑不到那个时候。
痛感麻痹全身,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除了被迫等死他还要接受傅衿不消停的怒火。
大脑提前进入休克、心脏突破极限骤停,又或是殴打致死,三种死法。
他更倾向于心脏停跳。
他的心脏跳动的速度比以往更迅猛,有种要从胸腔蹦出来的既视感。
没有药物控制,这样的感觉维持不了多久,心脏就会超负荷停止跳动。
眼见许忘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傅衿又把他揪了起来。
“才两下就要死不活的,看来你跟我二叔的x生活不怎么幸福啊!”
这一揪牵扯全身,许忘夕疼得全身发抖,很久,才从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气息抖得话都说不完整。
“是啊…才…两棍…而已。”
是回应,又像是在感叹。
换做往常许忘夕肯定驳了回去,反驳需要气力,可如今他仅剩口气而已。
光说这几个字都快耗光了他肺里的氧气,窒息感越来越强。
拉扯之中,傅衿也看清了他的面容,属实是被他这副惨样吓了一跳。
整张脸苍白的不成样子,看不到丝毫生气,如果不是听到他刚才颤颤巍巍的话。
模样简直跟尸体没什么分别。
如果真死了,那他可真摊上事了!
看着许忘夕半死不活的模样,傅衿彻底慌了神。
他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发泄一下怒火,根本没打算把人打死。
况且在他出老宅前,他特地叫人了解过许忘夕的行动轨迹。
这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前段时间一直没蹲到人。
好不容易知道人出来了,结果还上了他二叔的车。
没从老宅出来,他就从齐墨嘴里得知,二叔似乎对这个情人特别上心。
车接车送,还派保镖专门守着,不仅带回壹号参加他的生日宴。
介绍了他与三叔他们认识,还当众给了他一张不限额的黑卡。
这样的重视程度,远超情人范畴。
他原本只是想给人点教训,没有拿利器,特意选的球棍,可以完整的把人还回去,顶多受点淤青,还不留下致命伤。
谁曾想,人这么不抗造。
如果人真被他弄死了,以他二叔当下的重视程度,恐怕他得再回老宅走一遭。
此刻,傅衿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变弱,身体摇摇欲坠,如若不是他的手抓着衣领,人只怕是已经倒了下去。
“喂!醒醒。”
傅衿冲着双眼紧闭的人叫唤,用手拍了拍他毫无血气的面颊。
不拍不要紧,这一拍把他闭合的嘴巴给扇开,粘稠的血液从他嘴角淌了出来,沿着下巴如丝绸那般滴落地面。
完了!
——
“除颤仪,准备!”
一名白衣医生跪立在许忘夕身上,双手按压胸腔,不断为他做着心脏复苏。
“初次,120j尝试。”
医生从护士手中接过,往许忘夕脱尽布有手术疤痕的胸口上按压。
经过脉冲,许忘夕身体一震,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
护士一边为他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向医生诉说情况。
“患者出现内出血。”
医生为病人做心脏复苏时,不是没有按断病人骨头的情况。
在真正的生死面前,这些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也不排除内脏破裂的可能。
看着没有起伏的心电图,医生眉头一拧,选择加大剂量。
“二次,加大140j。”
许忘夕双眸紧闭,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运转,身体受到按压再次弹起。
“三次,再加。”
接连三次全都以失败告终,心电图始终保持一条平滑的直线,医生眉宇变得更加凝重。
“四次,加至200j。”
200j是除颤仪最大的剂量。
如果使用最大剂量,患者心脏依然无法跳动,他只能宣布死亡。
受到冲击,许忘夕身体再次弹动,在场的医护把所有目光凝聚在他身上,期望这一次能奏效。
可监测心率的仪器却迟迟没有响起。
在场的所有人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眼里满满的惋惜。
因为病床上的人很漂亮,也很年轻,他们不甘这样年纪轻轻的生命在自己手中逝去。
“200j,两次。”
本着救死扶伤的原则,医生不舍放弃,对眼前逐渐冰凉的身体展开最后一次救治。
醒过来是人,死了便成为一具推往焚尸炉的尸体。
滴滴滴——
心率监测仪发出令人兴奋的声响。
经过医护的不懈努力,他们把许忘夕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
深夜的医院依旧人声鼎沸,始终无法平静,有伤者的喊叫,有家属的哭泣,还有医生忙碌的脚步…
许忘夕有幸从抢救室出来,被众人拥护着推到手术室展开进一步救治。
哒哒哒——
急切的脚步声在手术室门外响起。
“我的宝宝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叶霜拉住准备进入手术室护士,重复问起自己儿子的情况。
护士俨然习惯了家属不安的心情,温和安抚她的躁动。
“这位家属请您不要激动,您儿子叫什么?”
“我儿子叫许忘夕。”
许长泽急忙接话,语气勉强算得上镇静,上前一把揽住失态的叶霜。
“许忘夕刚刚推进去,具体情况尚未可知,请您们稍微等一等。”
护士说完走了进去,剩下满脸担忧的许家夫妇守在门外。
红色的手术灯骤然亮起。
没过多久,一名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从推拉门走了出来。
“许忘夕的家属在吗?”
“我是许忘夕的母亲,我儿子的情况怎么样?”叶霜焦急的凑上去。
“患者情况不太乐观,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叶霜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举步维艰,忍耐的眼泪在这一瞬断了线。
在老婆面前,许长泽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控制住难过的表情,稳稳扶住站立不稳的妻子。
“具体…什么情况?”
许长泽问起,语气沉稳却隐藏着看不见的悲伤。
“经检查发现,患者胸骨断裂扎破肺叶引发内出血,颅脑损伤并且伴有脑脊液渗漏。”
医生给予了他们几分钟接受时间,才缓缓说起关键。
“人是抢救过来了,但患者心肌出现衰竭,心脏失去机能无法泵血,我们只能通过机器强行使他的心脏暂时跳动。”
说白了就是他这颗心脏,完全失去作用,没了机器维持他立刻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