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的一瞬,身子一歪,宋清呈伸手要扶,被他抬手拒绝。
撑着几近崩溃的身子,一步步离开了海滩。
就如同上次一样,只留给他一个苍凉而决断的背影。
他没办法挽留,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关系走向背道。
“喂!”
许忘夕无力的靠坐在椰树下,脸色煞白,握着手机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珩哥,根据…定位过来…找我,母亲问起,就说…我先…走了。”
容珩应了声好,迅速挂断了电话。
根本不需要问,许忘夕电话里传来的急促呼吸,已经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
他的兜里是空的,药在先前落荒而逃时掉了。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无力去寻找。
心跳频率在逐步升高,呼吸开始变得越发困难,口鼻并用也无法保障他的呼吸畅通。
当容珩赶到时,许忘夕已经毫无血色的躺在地上,彻底陷入昏迷。
他必须争分夺秒,只要慢一步许忘夕便会离死亡近一步。
等他跑回车上时,根本不敢有丝毫停留,暴力的撕开包装,掏出一颗救心丸就往他嘴里塞。
捏着他的脸颊,强行灌水使他嘴里的药咽下去。
药效不会立竿见影,可许忘夕脉搏在减弱,呼吸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容珩车速狂飙,用耳麦联系着附近最近的医院,两方交汇,最大程度的挽救许忘夕即将逝去的生命。
夜色朦胧,一辆银色埃尔法在公路上疾行、穿梭。
码表直线飙升,超越一辆辆正常行驶的车群,丝毫不顾此时的车速高达160。
嘭——
一声巨响划破夜空。
埃尔法属于商务车,过快的车速,远超机身负荷。
前轮发生爆炸,整个车胎脱离轮毂。
车子陡然失速,车身不停旋转,伴随着一阵刹车声,配合司机过硬的技术。
旋转几周后,留下一地刹车印,最终横停在道路中央。
车子刚停稳,容珩一个飞身,从驾驶座直接越到后排。
昏暗的车厢,许忘夕身体歪斜的靠着车座,低垂着头。
散乱的长发半遮,露出惨白如纸的半张脸,鲜红的血液,顺着发丝,不断滴落在车座上。
看上去,像极了没有生机的人偶娃娃。
距离喂下药,已经过去八分钟,许忘夕依旧没有产生自主意识。
最近的救护车过来至少还得十多分钟,而现在的许忘夕根本等不及。
容珩不敢懈怠,直接下了车,站在马路中间,准备截停过往的车辆,再次联系赶来的救护车。
夜很寂静,明亮的路灯照亮容珩笔直的身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脸上的神情也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凝重。
四周除了两旁的绿化树,和他们停在路中的车,还有车上等待救援的人。
一切都没有变动。
他们就像到了无人到访的村落,无声之外就只剩安静。
容珩只能煎熬的在原地等待,焦急之余,不时回头望着待在车里仍昏迷不醒的许忘夕。
辘辘——
是车轮滚动的声音!
一辆黑色宾利从弯道驶出,朝着容珩的位置直面而来。
而车辆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驶向道路边缘,准备越过他直行。
容珩大步冲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截停了车。
“我家少爷快不行了,求你帮个忙,送他去医院!”
司机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事故车,神色变了变,没有回应,通过反光镜看向后座的人。
“走。”
后座的男人,阖着眼悠然的靠着真皮座椅,只用简单的一字便轻易放逐了一个人的希望。
司机刚启动车子,容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态度近乎卑微。
“求您救救我家少爷吧,他真的快死了!”在他说最后一句时,声音颤得厉害。
司机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也为他的情意感到于心不忍,用问询的目光看向后座。
听完这段感人至深的主仆戏码,男人从假寐中缓缓睁眼,露出一双深沉的褐色眸子。
降下车窗,声音阴冷。
“想死你应该去找阎王,不应该找我。”
司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用手挥了挥,示意容珩走开。
他的老板,何尝又不是活阎王呢!
容珩忽视司机的动作,执着的跪在地上,不肯离开。
这辆车极可能是许忘夕唯一的希望,他必须赌。
可惜,他没能赌到那一丝怜悯。
宛如寒冬的声音从车上娓娓传来。
“限你三秒钟时间,如果你没能从地上起来,那我可以替阎王代劳,送你跟你家少爷一同上路。”
“三。”
老板发话,司机不得不从,油门被他踩得轰鸣。
在此期间,司机只能拼命向容珩招手。
“二。”
死亡倒计时仍在继续。
“一。”
计时结束,汽车如约发动,车速飞快的从容珩身边擦肩而过。
最后他还是不敢拿上许忘夕的性命去赌。
车窗缓缓合上,男人掀眼,朝横停在路中央的车扫了一眼,瞥见那张蓝色车牌时,莫名觉得那串数字有些熟悉。
闭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再睁眼时,余光看见后视镜中,刚才拦他车的那人,从破损的车里抱出一个长发及腰的人。
“停车!”
接收到命令,司机不敢违抗,果断踩了刹车。
正当他不解老板的意图时,人早已下了车。
“把他交给我!”
冷硬且无情的声音再次传入容珩的耳朵。
刚才他并没有看清车上的人是谁,回头看见本尊时,眼底惊恐。
傅二爷!
拦谁不好,他偏偏拦下了京都以狠厉绝情出名的傅怀庭。
他不知道傅二爷为什么会突然变卦,他不想把人交至这样的人手上。
可许忘夕的状况已经容不得他犹豫。
傅怀庭眉目蹙得很深,盯着臂弯里的人,眼中布满忧愁。
他从未见过如此没有生气的许忘夕,安安静静,脸上看不到丁点血色,呼吸微弱到几乎没有。
他的娇花,正在走向枯竭。
“开快点,还用我跟你科普车的最高时速是多少吗?”
傅怀庭向来稳重自持,鲜少有发火的时候,这猛地一声,吓得司机周身一抖,猛然提高车速。
弱弱的看向反光镜,看到镜子里自己老板的表情,差点惊掉下巴。
傅怀庭此刻正动作轻柔的,为他怀里的人擦拭额头上干涸的血迹,眼神珍视而小心。
仿佛在对待一个易碎品。
明明上一秒还冷漠的拒绝救人,下一秒就视如珍宝的把人抱在怀里。
一个人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路上开了五分钟,迟来的救护车总算与他们相汇,医生为许忘夕插上氧气管,做了简单的救治。
傅怀庭随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鲜亮的抢救灯亮起,许忘夕被医生拥护着推进抢救室。
“查一下他今晚的行踪,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一并汇报给我。”
傅怀庭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神情严峻,打电话的语气严肃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历时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红色的抢救灯熄灭。
“许忘夕的家属,在吗?”
医生从抢救室出来。
“病人情况怎么样?”傅怀庭起身询问。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大概还需要一两个小时才会转醒。”说完当下情况,开始嘱咐医嘱。
“心脏病人尤为怕刺激,极致的愤怒或者是极度的悲伤都有可能刺激他病发,你们家属尽可能让他保持心情舒畅,术后保持饮食清淡,规律作息……”
单人病房内。
许忘夕穿着白色病号服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手上输着液。
傅怀庭抬手摸了摸他有些凉的脸颊,眼神柔和。
“真是朵难养,娇弱的花!”
生得夺目,浑身带刺,还会伤人,不是朵好花。
偏还惹得人放心不下,想要精心呵护。
种在田野怕它脏,种在花园怕它失去原有的色,任它自由生长又想得慌。
真想拿个花盆栽着,走哪都带着,在哪都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