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体什么状况不知道吗?还晚上失踪了,非得所有人都为你担惊受怕才满意吗?”
叶霜嘶吼着说完最后一句。
母亲的话,如同一根利刃狠狠刺向许忘夕,无力感渗透四肢百骸,直逼心脏。
许忘夕眉宇低垂,眸中神色黯然颓败。
他多少岁,母亲就为他担惊受怕了多少年,千小心万小心的好不容易呵护着他长大。
到头来除了惹父母担心,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刻说再多都无法掩饰他的无能。
生气归生气,可看到许忘夕满脸挫败的跪在地上,许长泽又怎能做到不心疼。
在叶霜耳边低语:“话别说太重,孩子该难过了。”
叶霜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经此提醒,也朝许忘夕看了一眼,察觉自己确实说重了些。
于是低咳了一声,声音放缓。
“去祠堂跪着,不到晚饭时间不准起来!”
“是,妈,您消消气。”
许忘夕走后,许长泽立马换下严肃的表情,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你看看你,说什么不好,非得加上最后一句,伤到宝宝自尊了吧!”
“我……”叶霜欲言又止,开始反驳:“你会说,那你倒是说啊,老让我当这个恶人。”
“我狠不下这个心,所以才让你来的嘛。”许长泽道。
“你狠不下,我就狠得下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争论。
推开祠堂的门,许忘夕轻车熟路的从桌下掏出软垫,正襟跪了下来,伴随着淡淡的松木气息,闭目冥想。
吱呀——
紧闭的梨花木门被人从外推开,祠堂内响起一道沉闷的脚步声,一步步朝着中心移动,直到在他身后不远处才停止。
“你来干什么?”
许忘夕闭眼问道。
容珩简单的回了三个字,“看着你。”
许忘夕大致也猜出来了,估计是父亲怕他体力不支晕倒,所以特意派容珩过来看着。
没了言语,祠堂当即恢复沉寂。
沉默良久,容珩突然开口:“昨晚你在哪?”
“京都。”
许忘夕说了等于没说。
“夫人他们很担心你。”容珩提醒道。
许忘夕猛然睁眼,脸上怒极反笑。
明明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可容珩偏偏要与自己划清界限,明明是自己担心,却要假借他人名义才能说得出口。
“珩哥,你累吗?”
容珩脸色一怔,不解他这句话的其中含义。
“什么?”
许忘夕笔直跪立,目光扫向桌上的祖先牌位,眼神晦暗。
“保护我,应该很累吧?”
默然几秒,身后响起容珩冷硬的回复:“不累。”
从小接受训练,时刻保持警觉,随叫随到,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十年如一日的守在一个人身边。
不能有丝毫情绪的在他身边坚守二十年,这样的日子怎么会不累?
他并非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而是从他成为保镖的那一刻,他就懂得了如何去隐藏。
让人误以为他不会累,坚如磐石。
不知跪了多久,许忘夕双膝渐渐麻木,长时间跪立加上少量的进食,根本不足以继续支撑他跪下去。
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他醒来时,已然出现在自己房间。
“哎哟,我的宝宝,你要吓死妈啊!”
许忘夕脑袋空空的扭头看去,只见父母神色担忧的守在床边。
叶霜用手抚了抚他额头的发,担心的询问:“没事吧,宝宝,头还晕不晕?”
许忘夕摇了摇头,看向母亲的目光中满含歉意。
“妈,对不起,又害你担心了。”
听见儿子有气无力的声音,叶霜心都快疼得裂成两半了,又懊悔自己让他跪得时间太久。
握着他的手贴到脸边,“妈,昨天不该对你说那么重的话,你原谅妈好吗?”
许忘夕抚摸着母亲布有细纹的容颜,开始调转角色。
“那你知道错了没有?”
叶霜点了点头,声称:“妈,知道错了。”
“那你还不去祠堂跪着!”
许忘夕开玩笑的说,苍白的脸覆上一抹笑。
许长泽听后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得知自己被耍,叶霜拉下脸,把他的手甩了下来。
“胆子越来越肥了啊,许忘夕。”双手轻轻地捏着他的脸,表示警告。
吃完晚饭,家庭医生又为许忘夕检查了一番,被告知没事后,许长泽和叶霜才安心退出他房间。
晚上十点,许忘夕正准备闭眼入睡,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
t:想好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许忘夕盯着屏幕,迟迟没有回复。
商人不可能做亏本买卖,天上也不可能掉馅饼。
一旦他收下这所谓的楼,就是与傅怀庭纠缠不清的开始。
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设置页面,鲜红的删除联系好友六个大字赫然在目,他却没有点,反而选择了上方的加入黑名单。
如傅怀庭所说,他并没有删除,他如今依旧完好的躺在许忘夕的列表里,只不过换了种形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柔和的照在许忘夕脸上,叶霜的叫唤声也在这时传来。
“起床吃早餐了,宝宝。”
许忘夕翻了个身,恹恹的回道:“知道了。”
虽然许忘夕会每天定时定点的起床,但他还是改不了会赖床的习惯。
见人迟迟没有起床的动静,叶霜又上楼去催促,敲门时还夹杂着几分警告。
“给你十秒立马给我从床上起来!”
许忘夕撑着眼从床上缓缓坐起,嘴里低语:“收到!”
简单的洗漱完下了楼,父母早已端坐在餐桌前开始用餐。
他的位置上,放着一碗小米粥,两枚剥好的鸡蛋,以及一杯热牛奶。
许忘夕喝了一口小米粥,试探性的开口询问:“妈,跟你商量一件事可以吗?”
叶霜喝了一口肉粥,随口说道:“说来听听。”
“我能不能把头发剪短一点?就一点点,夏天了,实在热得难受。”
许忘夕小心的观察着母亲的神色。
叶霜脸色沉了下来。
“宝宝,妈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唯独头发这件事不能!”
许长泽朝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许忘夕会意,笑脸盈盈的说:“妈不让剪,那我就不剪,您好看,您说了算。”
叶霜笑了笑,不经意问了一嘴:“昨晚你跟清呈他们见面后,去哪了?”
许忘夕喝粥的手一顿,想来昨晚他消失后,宋清呈定然是给母亲打过电话。
“低血糖晕倒,被人好心送医院了,头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许忘夕不得已扯了个谎。
叶霜半信半疑的盯着他,“是吗?”见没从他脸上看出其他表情,小心地开口:“你…跟清呈还好吗?”
许忘夕眸色一暗,艰难的动了动唇。
“…挺好的。”
自从许忘夕有了失联事件以后,叶霜就不再放心让他独自出门。
哪怕她不说,许忘夕也并不打算出门,因为这次出门经历给他的感受太不好。
接连一个月许忘夕都没有再出过门,这天他闲得无事,坐在客厅看起了电视。
换台间,弹出一则娱乐资讯,屏幕上响起女记者清亮的播报声。
“据可靠消息传出,宋氏集团独子宋清呈与林氏珠宝千金林笑笑,将于下月十五号在半岛豪庭举行订婚仪式,才子配佳人,可谓是强强联合共创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