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降龙棍,监斩官哪敢不跪,他方才是没能反应过来。
不是说霍家毫无动静吗?不是说霍将军主动让陛下处死自己的女儿吗?这哪儿是没动静,这是憋着大招呢!
为了救自己的女儿,霍将军把云游在外的霍家二老都给请回来了,这恐怕不是三日就能找回来的,霍将军定是早有所料,早有行动了。
霍万鸿跟霍云卿说过一句话,他说爹会护着你,其实早在那一日,他便派人去寻二老了,以免出什么他掌控不了的意外。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有必要的,好在二老及时赶到,要不然的话他只能跟着自家老三劫法场了!
哪能真看着乖女儿被斩首示众啊,他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此事霍万鸿瞒的极好,除了霍夫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不过霍怀修与霍怀文也没让他失望,今日兄弟二人一同到书房见他,说是要进宫面圣,求他这个当父亲一块去,好为霍云卿求情。
他当时失落极了,原本想着这两小子要是从始至终都没反应,等这事儿过了他定要好好打他们一顿,这不错失良机了嘛。
霍怀修和霍怀文兄弟俩是吃了定心丸,才赶来刑场阻止霍怀宁的。
霍怀宁此时被压制在地,也忘了挣扎,他表情古怪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又看向自己的祖父祖母,突然觉得自己像马戏团里的那只猴。
人群中,霍惠然不甘的咬着唇,她知道今日是看不到霍云卿被斩首了,于是转身离开。
降龙棍是先帝所赐,上可打昏君,下可斩奸臣,这是先帝临终前赋予霍家最大的权力。
前世临山城瘟疫横行,萧璟丞奉命前去救灾,可他为了避免瘟疫散播,竟将得了瘟疫的百姓聚集在城中活活烧死,后来东窗事发,永兴帝大怒,势要将他斩杀,是祖父得知消息,带着降龙棍进宫面圣,以归还降龙棍为代价保下了萧璟丞。
霍云卿每每想到前世霍家看在她的份上,多次为萧璟丞放下底线,违背良心,再想到他是如何回报的,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思及此,霍云卿暗暗痛骂自己,她怎能轻易死去呢?还没亲手将萧璟丞送下地狱,她怎敢死!
看着祖父手中的降龙棍,霍云卿热泪滚滚,哭成了泪人。
她鲜少哭得这般可怜,霍老将军看在眼里都要心疼坏了。
降龙棍重重敲击在地面,吓得匍匐在地的监斩官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昏君!老夫的乖孙女只是杀了个罪大恶极的畜生,他竟要我乖孙女以命偿命,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昏君?
监斩官额头冒汗,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这是他能听到的字眼?
“你!”霍老将军用降龙棍指着监斩官:“待在这儿别动,等老夫进宫面圣,自会让他收回成命,听到没有!”
监斩官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下官遵命。”
霍老将军很是满意,正打算进宫去见永兴帝,便听到了一道清冷明亮的声音。
“圣旨到!”
霍老将军眯了眯眼睛,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眸,暗中精光流转。
萧北乾带着圣旨赶到,他翻身下马大步而至,林夏立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护在萧北乾身侧。
他一直在,倘若刚才霍将军的银枪没有击落刽子手的长刀,那么击落那把长刀的便是他的佩刀。
萧北乾身穿华服,立于刑场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监察司查明,霍氏云卿虽触犯王法,罪无可恕,但念其年幼无知,特赦其无罪,钦此。”
听完这道圣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
念其年幼无知?认真的吗?
不过霍云卿被无罪释放了,百姓们回过神来,纷纷欢呼雀跃,高声呼喊:“陛下英明!”
霍老将军不满的冷哼一声:“圣旨现在才来,要不是老夫在此,我乖孙女的人头不照样落地了吗?”
言下之意,永兴帝的马后炮他老人家不接受。
萧北乾朝林夏使了个眼色,林夏会意,立即让刑场的官差给霍云卿松了绑,霍云卿这才踉跄起身,一步一步的走下刑台,来到了萧北乾面前。
她愣愣的望着他,所以萧北乾有在想办法救她对不对?
萧北乾轻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霍云卿瘦了,脸色也过于苍白,她穿得那样单薄,会不会受寒?
“霍姑娘,接旨吧。”萧北乾的语气显得有些着急。
霍云卿听到他的声音才收回目光,跪地高举双手:“臣女接旨,谢陛下圣恩。”
萧北乾将圣旨递给了她,而后才看向霍老将军,朝他拱手作揖:“霍老将军。”
“辰王殿下,有劳。”圣旨由萧北乾亲自送来,其中定有他的功劳,且他贵为王爷,竟给他行了大礼,可见是个重规矩的,他自当笑脸相对。
“霍老将军言重了。”萧北乾看了眼霍云卿,又道:“寒风凛凛,霍姑娘衣着单薄,还是快些回府吧,莫要受凉才好。”
“辰王殿下有心了,只是老臣今日用了降龙棍,总要进宫面圣的。”
霍万鸿闻言接茬:“爹,儿子与您同去。”
霍老将军点头应下,而后朝萧北乾笑道:“不知能否麻烦殿下,护送老臣家眷回府。”
听了这话,在不远处压制着霍怀宁的兄弟俩面面相觑,心想他们不是人吗?用得着旁人护送?
霍怀宁是个心直口快的,大大咧咧的朝自家祖父喊话:“祖父,您的乖孙在这儿呢,就不劳辰王殿下了。
他自认是好心,想着身为臣子怎能驱使王爷,可等来的却是霍老爷子的一记冷眼。
萧北乾恍若未闻,笑着应下:“本王定不负霍老将军所托。”
“那就辛苦辰王殿下了。”
霍老将军和霍万鸿走后,霍云卿搀扶着霍老夫人的手臂一同上了马车,老夫人泪眼婆娑,看着身穿囚服的孙女心疼不已。
“让祖母好好看看。”霍老夫人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老太太。
说起来,这是她们祖孙俩头一回见面,霍云卿刚回京那会儿,二老已然出门云游了,收到信函再写信回来,便是一个月过去了,后来二老慢慢往回赶,说是能赶在新元前回来,如今也算是提前了小半个月。
“祖母,是云卿不孝,害您和祖父忧心了。”
对霍云卿来说,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前世她深受二老宠爱,也正是因为二老,霍家于她才有了归属感。
萧北乾骑马行在马车旁,听着祖孙俩话家常,他眉眼间的冷厉不再,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