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就这样无疾而终的收场了,霍惠然神情麻木的在霍夫人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她始终不敢抬头,却依然能感受到各种各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宫门口,霍万鸿依旧备受关注,与同僚道别,仿佛今日出丑的并非他的女儿,事实上在他人看来,也确实不是。
霍家养女今日是丢尽了脸面,但霍家嫡女进退得当,又颇受陛下喜爱,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如此对比之下,霍惠然心中更是怨恨。
霍惠然出了这样的事,宋婉芝作为刚进门的新妇,自是不方便与她同行,于是他们几个小辈便挤在一辆马车里。
“辰王殿下。”
“霍将军。”
霍云卿刚坐好,就听到了霍万鸿与萧北乾说话的声音,她忙挤开了坐在窗边的霍怀宁。
“欸?瞧这大劲!”
霍怀宁猝不及防被挤到了角落,笑说了声,霍云卿没管他,兀自打开木制的小窗朝外看去。
萧北乾的马车就停在他们边上,大抵是他主动停下来与她父亲道别的。
霍云卿记得他向来不与霍家亲近,避嫌到仿佛很是厌恶他们,如今怎又是替陛下跑腿,又主动与她父亲攀谈?
萧北乾这人,还真是叫人看不透。
霍云卿轻声叹息,无意中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竟朝她微微颔首,还有意无意的拢了拢长袖。
不就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嘛,她丝毫不慌,他若是想告发,早该呈给陛下了。
“殿下慢走。”霍万鸿送别了萧北乾,这才上了前面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驶离了皇宫,穿过京都城内的长街,停在了霍府大门口。
霍云卿他们刚下来,就听到了霍惠然难以压抑的哭声,她翻了白眼,想来今夜是别想早睡了。
前厅。
霍惠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爹,娘,都是女儿的错,求爹娘重罚!”
霍惠然一开口便是认错,俨然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大家闺秀,不过出了这档子事,大家闺秀四个字,多少显得有些讽刺。
霍云卿在霍家人眼里本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她肆无忌惮的坐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
“我的好妹妹啊,你哭什么?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要不是端王殿下身子不适,今晚你可差点就成准端王妃了呢!”
霍云卿故意咬重了差点二字,霍惠然那柔弱委屈的模样差点都要绷不住了。
霍夫人不满的看了一眼霍云卿,可惜后者浑然不觉。
霍怀宁认为自家妹妹没那情商,索性出言劝告:“你少说两句。”
霍云卿很是不服的梗着脖子,“我又没说错,她和端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羞耻的纠缠在一起,难不成这辈子还能嫁给旁人?”
她这番话倒是提醒沉浸在悲伤中的霍惠然。
是啊,她只能嫁给端王殿下了,只要她还是霍家女,端王妃的位子迟早是她的!
霍惠然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她其实清醒的很,她知道无论如何,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稳住她的身份。
养女又如何,只要她姓霍,只要她还住在这府上,明面上便没人敢轻看于她。
“爹,娘。”霍惠然哽咽不止:“都怪女儿一时糊涂,让爹娘蒙羞了。”
霍万鸿当然生气,板着脸没说话,霍夫人叹了口气,问出了她今晚最大的疑惑。
“惠然,为娘问你,宫宴上你说要去如厕,为何会去望月宫的后院?又为何在陛下面前谎称是去吹风了?”
霍夫人此话一出,霍家人人惊愕,尤其是霍万鸿。
“什么?你竟欺君!”
霍云卿挑眉,她母亲果然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此事明明只有她和霍惠然知晓,倘若她要偏袒,大可替她隐瞒。
当着陛下的面她没说,是顾全霍惠然的性命,以及霍家的名声,如今回到家里,自要问个清楚明白。
霍惠然哭着跪伏在地:“娘,女儿也是不得已,当时去如厕的人太多了,女儿又吃多了酒,便想着先找个清净的地方吹吹风,岂料遇到了端王殿下,女儿看殿下脸色不太好,本想为殿下请御医过来,可端王殿下叫住了女儿,女儿看出不对劲想要逃的,却被他紧紧抱住,后来殿下说心悦于我,女儿便鬼迷心窍了。”
她倒是说得有理有据,霍夫人也就没再怀疑什么。
霍万鸿耳尖的听出了重点。
“你说端王殿下不对劲?”
霍惠然点了点头:“是和寻常不太一样。”
霍万鸿闻言陷入沉思,在望月宫时他也怀疑过,但御医都没瞧出什么来,不过……
他仔细回想,从他发现端倪,到端王婉拒御医号脉,再到陛下生疑,如贵妃劝导,端王妥协。
霍万鸿眸光一暗,似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再往前回想,从宫宴一开始到最后,霍万鸿眯起了眼睛,余光扫了霍云卿一眼。
霍云卿讽刺的笑了笑,这便是霍惠然想看到的。
她显然已经猜到萧璟丞在宫宴上喝了不该喝的东西,那么联想到她递给萧璟丞的那杯酒也合情合理。
霍惠然是要霍家人明白,她今夜受辱,是在代霍云卿受罪。
霍云卿岂能让她如愿,她嗤笑出声,满脸鄙夷:“霍家尽心尽力教导你多年,你岂能不知男女有别?要我说,你的确是鬼迷心窍了,但并非为男女之情,而是为攀龙附凤。”
霍惠然被当场拆穿,脸色异常难看,只不过她正跪趴在地,没人瞧见罢了。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满是悲愤。
“惠然知晓姐姐厌恶于我,但惠然绝无此意,惠然可发毒誓。”
来了来了,又来了,照她这么发誓下去,雷公电母哪忙得过来。
霍云卿无所谓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咯,我只是好奇,母亲说你素来知书达理,从不做逾越之事,那既是去如厕,为何要去吹风,你这般知礼数的人,也会在皇宫禁地如此随意?退一万步讲,既是吹风,望月宫的前院是吹不着风吗?正值寒冬,梅花盛开之景叫人陶醉,你怎偏偏去了后院,赏什么?美男吗?”
“你!”饶是惯会做戏的霍惠然,也被霍云卿气得动了怒:“我,我只是想寻个清净。”
“哦。”
霍云卿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她越是如此,越是让人觉得,霍惠然所言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