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两人把话说开以后,谢灼宁这才想起来,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告诉萧晋煊,“圣上醒了。”
没想到萧晋煊神色平静内敛,并不意外,“猜到了。”
这会儿太子正在医治自己的命根子,皇后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那么高调地封宫。
阵仗太大,极易惹人诟病。
谢灼宁目露赞赏,不得不承认萧晋煊对朝事的敏锐嗅觉。
她将万寿宫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顺带说了自己的猜测。
昭文帝假借皇后之口封锁皇宫,一则为抓刺客,二则为了封锁他醒来的消息。
为的,自然是出其不意,好杀雍王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之前他昏迷得太突然,让雍王逮着机会跟太子分庭抗礼。
眼下他重新醒来,肯定得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替自家儿子除掉雍王这个心腹大患。
“圣上不知道我当时就在万寿宫,自然也不会料到,宫外还有其他人知道他醒来的事。这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机会。”
对上她微微上挑狡黠的眼,萧晋煊几乎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咱们推波助澜,暗中助圣上一臂之力?”
跟聪明人说话就这点好,一点就透。
谢灼宁点了点头,“圣上就算要找雍
王麻烦,也肯定会在暗中搜罗一些把柄才好发难,咱们不如主动送雍王一点把柄。”
“这个简单,”只略作思忖,萧晋煊就已经有了谋算,“雍王一直对御抚司虎视眈眈,暗中安插了不少人进来,既然他想要,我给他便是。”
上次任元杰在御抚司监牢里暴毙而亡之后,他就有意想要肃清整顿一下御抚司内外,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理由,这才没有动手。
眼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来一次大清洗。
谢灼宁不由拊掌笑道,“这主意好。”
御抚司不仅负责文武百官诸事,有自行决议之权,而且手里面还握有不少朝廷大员的秘密卷宗。
这对接连损失几员大将的雍王来说,无疑是巨大诱惑。
这么大的诱饵抛出去,鱼儿怎么可能不咬钩?
而御抚司又直隶昭文帝,当他发现雍王竟敢趁着他昏迷之时对御抚司下手,又怎么会轻饶了雍王?
两人立刻商议起具体事宜,你遗漏的我补充,我疏忽的你提醒,一个对视之间,默契十足。
计划定下的那一刻,谢灼宁眉眼弯弯,“煊王殿下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有了全盘计划~”
萧晋煊捏了捏她的鼻子,眼眸隐隐含笑,“比不得谢大小姐,运筹
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正说话间,一道人影撩开车帘,钻了个头进来,“煊王殿下,灼宁姐,到王府了,你们别……”
本来想劝两人别再闹别扭的宋玉秋,目光落在两人带笑的脸、亲昵的姿势上,瞬间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有点太多余。
谢灼宁连忙收笑,“到王府了是吧?下车吧。”
说着自然起身,就要下马车。
却听到身后萧晋煊似笑非笑地问她,“不是崴到脚了吗?能自己走?”
谢灼宁只好顺势又坐了下来,“……哎呀,好疼,果然还是不能走呢。”
果然,一个谎言出口,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嗯。”萧晋煊点头,“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抱你下车了。”
谢灼宁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那真是麻烦煊王殿下了。”
“不客气。”
宋玉秋:“……”
不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崴到脚,最应该麻烦的,其实应该是大夫?
而自己,才是那个大夫?
……
这一夜,有人静悄悄地入宫。
迎接白映雪的小轿,绕过宫门院墙,被抬进东宫之中。
她低头轻抚自己已经凸起很高的孕肚,明白或许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是飞上云端,还是重
新跌入泥潭?
谁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怎样未知的命运。
但只要给她一丝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拼命地往上爬!
这一夜,有人在万寿宫战战兢兢。
司马皇后跪在地上,伺候昭文帝用了晚膳,大气不敢吭一声。
“太子呢?为何没来见朕?”
“太子他……病了。”
“什么病?”
皇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实话,“时疫。”
“怎么会得时疫?”
“城儿出宫体察民情时,不小心沾染上的。”
“你说谎!”昭文帝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身体羸弱,但眼神却如鹰隼,带着上位者的审视。
皇后立刻俯首跪地,“臣妾不敢欺瞒圣上!”
见问不出什么,昭文帝也乏了,摆了摆手,让她跪安。
皇后行了礼,直到走出万寿宫的殿门,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为何不将实情告知圣上?圣上一定会为太子殿下做主的。”她身旁的心腹疑惑问道。
皇后沉了沉眼,“你可知,圣上曾动过将皇位传给别人的念头。”
心腹大惊失色,“难道圣上是想把皇位传给雍王?”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圣上又不是傻子,皇
位若落到雍王手里,哪还有他们母子活路?
“圣上是打算传位给十七弟。”
“煊王殿下?!”
“没错。此事知道的人甚少,我也是跟圣上同床共眠时听到他的呓语,才知晓这个辛密。”
皇后回忆起当时听到这些话时的情景,心里仍止不住地心惊。
“娘娘是不是多虑了,说梦话而已,如何做得了真?”
皇后摇了摇头,“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圣上心里没有这么想,又怎会说出这种梦话来?”
所以方才,她才会选择隐瞒太子断子绝孙的事。
一旦圣上知道太子再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动起把皇位传给煊王的念头?
这一夜,有人在御抚司里进进出出。
无数卷宗趁着夜色,被分批偷偷运出,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这一夜,消息如长了腿一般,传到了雍王府。
“封锁皇宫?皇后又在搞什么名堂?”雍王听到这消息,不由眯了眯眼睛。
母后去东宫也没探出个所以然来,他真是越发搞不懂那母子俩想干什么了。
可不等他细想,又有属下来报,说御抚司开始秘密转移起了卷阁里的卷宗!
雍王都开始糊涂了,“老十七这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