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谢府慈安堂。
夏橘一人瞅准时机,一人一手刀,便将李嬷嬷跟钱嬷嬷敲晕。
戴上人皮面具改头换面的谢灼宁跟宋玉秋,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
一进门,宋玉秋便到处左看看右摸摸,最后溜达到了床边,盯上了挂在帐子上的香囊。
她将香囊取下来,打开看了看,又闻了闻,回头问,“灼宁姐,这香囊什么时候挂这儿的?”
谢灼宁走到她身边,轻声说,“祖母历来睡眠便不好,挂安神香囊是习惯。怎么,这香囊有问题?”
手指拈起香囊里的一根花甘草,宋玉秋放在鼻间嗅了嗅,香味盈鼻。
她猛吸一口,悠悠开口,“单说香囊的话,没什么问题,里面的确都是些安神的香料跟药材。”
就跟那安神汤一样,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问题,偏就出在这两样都没问题的东西上。
她定定地说,“安神汤跟安神香囊里,许多药材都是重复使用的。”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
就比如川乌,适量服用,可以祛风除湿,温经止痛,但一旦用量超过两钱,便极有可能中毒而亡。
这安神汤和安神香囊也一样,单独使用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药材的剂量正好合适。
但合在一起使用后,剂量超过人体的承受范
围,救命的药,就会变成毒药!
“且咱们中医用药,还得遵循相生相克的基本原则,有时候两种毒药混合使用,毒性便会抵消,而相对应的,有时候没毒的两种药物混在一起,便又会变得有毒。”
安神汤跟安神香囊的配方中,有大部分的药材是重合的,又有一部分的药材是不同的。
就比如安神汤里略微过量的归糜子,安神香囊里便没有。
而安神香囊里的花甘草,安神汤里就没有。
但归糜子跟花甘草混合在一起,就能使人记忆混乱,神志不清!
说到这儿,宋玉秋不由感慨,“这用药之人,是个高手啊!”
谢灼宁听完之后,也一阵心惊,“手段如此隐蔽,难怪何锦云根本不怕人查!”
不过她有些想不明白,祖母到底怎么碍着何锦云了,竟值得何锦云如此费尽心机地把祖母害成这样?
看来只有治好祖母,才能知道真相了。
“能治好吗?”她抬头,看向宋玉秋。
宋玉秋插着腰,秀丽眉梢挑了挑,“开玩笑!我好歹是华夏神医唯一传人,区区小毒,看我轻松拿捏!”
神色间股张狂劲儿,明媚又瑰丽。
看得谢灼宁哑然失笑。
针包展开,十二金针依次排列。
宋玉秋神色陡然认真,一根一根,精
准刺入穴位。
这一夜,静悄悄的。
及至天空泛起鱼肚白,她才一抹额上细汗,“好了,所有毒素都被我逼出来了。”
随着最后一根金针拔出,谢老夫人慢慢悠悠睁开眼睛。
谢灼宁坐在床边,关切地问,“祖母,祖母你还认得我吗?”
眸中空泛慢慢聚焦到一处,谢老夫人看向了她,眼眸里溢出惊恐神色,“你是谁?来人呐……快来人呐,四喜!”
看到祖母对自己如此排斥,谢灼宁眉头紧锁,“阿玉,怎么回事?”
不是说已经把毒素全都祛除了吗?
为什么祖母还是不认得她?
宋玉秋扯了扯嘴角,“灼宁姐,你人皮面具还没摘呢。”
顶着个老嬷嬷的脸,谢老夫人能认出来,那才怪了!
谢灼宁笑着一拍脑袋,“看我,关心则乱,竟把这个给忘了。”
忙将脸上人皮面具取下,她重新凑了过去,“祖母,是我,你认得我吗?”
“宁丫头……”谢老夫人看到她的脸,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宁丫头,你怎么打扮成这样?还有她是谁?”
见自家祖母认出了自己,谢灼宁松了口气,“祖母,此事说来话长。”
她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谢老夫人听完,仍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锦云她怎么可能对我做这种事呢?”
谁不知道,何锦云自嫁过来后,就一直随侍她左右,比亲孙女还孝顺。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祖母不相信,谢灼宁便叫夏橘去把四喜带过来。
四喜看到谢老夫人清醒过来,喜极而涕,“老夫人,您总算醒了!要不是谢大小姐从乱葬岗把我捡回去,奴婢只怕都见不到您了!”
谢老夫人听完四喜的哭诉,眼眸中怒火燃起,“何锦云,我之前真是错信她了!”
之前远哥儿被抓,何锦云让她装病将宁丫头诓哄过来,好说服宁丫头去找太子求情。
没想到她这一装病,竟当真病了,再也没起来过!
“哦对了,祖母你之前神志不清的时候,一直念叨着盒子,是什么盒子?”
谢灼宁总觉得这盒子很重要,要不然何锦云费那么大功夫对付祖母,图什么?
“盒子?”谢老夫人眼眸瞪大,而后赶紧让四喜扶着自己,转动博古架上的花瓶,打开一个暗阁。
暗格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谢老夫人见此,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我的盒子,我的盒子不见了!”
里面装着的,可是她这半辈子的所有积蓄啊!
“原来如此。”谢灼宁总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何锦云缺钱,
很缺。
毕竟还得供养着江五爷那一头不知餍足的饕餮巨兽,她手里的那点三瓜俩枣,怎么够呢?
不过以现在的证据,并不能一举锤死她。
安神汤的药方,她可以推说是宫里太医开的,盒子没人看见她拿,她也可以说是被贼人偷走了。
目光流转,谢灼宁勾了勾唇角,“祖母,恐怕还得辛苦你演一段时间的戏,继续装作没恢复的样子了。”
她会让阿玉跟夏橘暂时顶替李嬷嬷跟钱嬷嬷的身份,跟在祖母身边护卫周全。
等到何锦云露出马脚之时,一举将人拿下!
一切安排妥当后,谢灼宁让夏橘先自己送回镇阳侯府。
回去时,却见一行人鬼鬼祟祟的,似乎在搬运什么东西。
而在一旁招呼大家动作快一点的,正是何锦云身边的双梅。
谢灼宁心念一动,压低声音对夏橘说,“去瞧瞧。”
摸进了看,才发现那群人搬的,竟是谢芷晴嫁妆箱子里的东西。
他们将东西搬走后,又去搬了块大石头压箱底。
合上箱盖以后,沉甸甸的,谁会想到里面全都是石头?
谢灼宁支着颔,越发搞不明白了,“何锦云几个意思?六十四台嫁妆,全都是空抬,她就不怕江五爷知道以后,把她给撕了?”
还是说,她又想搞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