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宁死死地抿着唇角不敢开口,怕一张嘴说话,上翘的嘴角就压不住了。
可落在萧璧城的眼中,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她隐忍,委屈,却固执坚持,不言一语。
一双浅眸,仿佛隐藏千万种情绪。
想到她在朝堂上条理清晰地反驳雍王一党的官员,想到她在宫宴之上一曲飞天霓裳舞惊艳四座,想到她美目盼兮巧笑嫣兮的模样,萧璧城本想拂袖而去的,到底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从前他一心系在白映雪身上,只当谢灼宁是挡箭牌,是踏脚石,是登云梯,每一次柔情蜜意,都是他不走心地敷衍。
可不知何时起,他的视线,竟也开始慢慢地停留在了谢灼宁的身上。
好像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他以意外惊喜。
见她迟迟不开口,他软了语气,“灼宁妹妹,方才我语气重了些,但你这次也有些过了。耍耍小性子是可爱,性子耍多了,就有些不懂事了。”
他是大邺的皇子,每日都要处理国家大事,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来哄她呢?
谢灼宁真心实意且好奇地问,“大皇子口中的懂事是指什么?指我的未婚夫跟别的女人苟合,我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
是指你对我略微施舍,我就该感恩戴德?亦或是指外面的女人怀了你的孩子,我不仅不能有任何怨言,还得殷勤地伺候她坐月子?”
别太荒谬!
几句话,把萧璧城怼得急赤白脸。
他眉宇压低,隐带火气,“是又如何?哪家正妻不是这样过来的?更何况你是未来皇后,中宫之主,若连一个雪儿都容不下,如何容得下六宫妃嫔?”
谢灼宁赶紧退后几步,不想挨边,“方才大皇子可说了,连妾室之位都不会给我,如今又说什么未来皇后、中宫之主,是不是有些太可笑了?”
再者说,他当真以为,自己还能跟上一世一样,成功登上皇位?
“我……”萧璧城磕巴了一下,“我方才那都是气话!你若肯听话一些,正妻之位自然是你的!”
谢灼宁撩起一边唇角,冷嗤,“哦,那真不好意思,我天生暴躁,不识抬举。”
“谢灼宁,你当真要与我唱反调是不是?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萧璧城摇了摇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明明从前乖巧懂事又粘人,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谢灼宁听到这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演戏自己都没当真
,自己演一演,他怎么还当真了?
正想着呢,就见茯苓端着碗黑黢黢的汤药走进来,“见过大皇子。”
萧璧城听到动静,回头看她,“端的什么。”
茯苓回道,“是我家小姐的药。”
“什么药?”萧璧城皱起眉,疑惑地问。
茯苓刚要开口,谢灼宁就在一旁打断,“不喝不喝,快点端走!”
她满脸嫌弃,像是对那汤药抗拒之极。
“小姐,求您把药喝了吧,要不然晚上发病了怎么办?”茯苓顿时慌了起来,语气近乎哀求。
“发病?发什么病?”萧璧城眉心的皱痕更深了几分。
茯苓面色一白,连忙摇头,“没,我家小姐没病,这药不过是普通的补药罢了。”
越是否认,萧璧城疑心越重。
他刚要伸手端过那药,就见谢灼宁动作比他更快,立刻抢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行了吧?”她不耐烦地把药碗丢到托盘里。
“那大皇子你们继续聊,奴婢告退。”茯苓见她喝完药,顿时大松一口气。
那模样,好像谢灼宁不喝那药,会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一样。
萧璧城心里疑心更浓,“灼宁妹妹,你到底怎么了?可是身体
有哪里不适?”
“我说了,我一点事也没有。”谢灼宁回答得越是笃然,便越加重他的怀疑。
萧璧城软硬兼施,威逼利诱,都没在谢灼宁这儿讨到一个好脸色,顿时冷哼一声,一甩袖,转身离去。
一出门,他立刻叫来贴身侍卫,“去查查,谢灼宁到底怎么回事?”
突然间性情大变不说,喝的那碗药好像也有问题。
她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另一边。
谢灼宁给萧璧城气走之后,忙坐在椅子上灌下一口冰凉茶水。
要不然火大得很!
“你喝的什么药?”不知何时,萧晋煊走到她旁边坐下。
听那语气,看来从方才她喝药的时候,他便已经在附近听着了。
谢灼宁双手撑着下巴,隔着中间地茶几望向他,语气吊儿郎当的,“毒药啊,煊王殿下你要不要喝一碗?可好喝了!”
还以为他会拒绝呢,没想到竟毫不犹疑地说,“尝尝也未尝不可。”
“啊?”谢灼宁反倒愣了愣。
“怎么?”萧晋煊淡淡瞥她,“毒药没了?”
那一眼,仿佛把她心里的小心思照得无影无踪似的。
“怎么可能!”谢灼宁立刻让茯苓再端一碗上来
。
放到萧晋煊面前的时候,她故意道,“煊王殿下,你可想好了,解药我只有一颗,要是你被毒死了,我可是不会救你的。”
萧晋煊片刻迟疑都没有,端起来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不忘点评,“太甜。”
茯苓在一旁捂着嘴笑。
本来就是糖水,那能不甜嘛。
谢灼宁还挺失望的,“你就不怕当真是毒药啊?”
“嗯?”萧晋煊挑眉,“你还真想毒死我?”
谢灼宁小声嘟囔,“也不是没想过。”
萧晋煊:“……”
自己跟她有仇?
她就那么想让自己死?
喝了口茶,压住口中甜味,他问,“那为什么又不想了?”
曾经想过,那就证明,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促使她改变了主意。
谢灼宁慢悠悠地说,“思来想去,觉得下毒死得太快了,你都没什么痛苦,就放弃了这个计划。”
不仅想杀他,还要让他死得痛苦,这是有多恨他?
萧晋煊神色肃了肃,“我曾经,做过伤害你的事?”
那神色太严肃,叫谢灼宁心头一揪,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
她大笑一声,“骗你的,你长得那么好看,我怎么会想杀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