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琅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阿姐,只觉得胸口沉压压的,仿佛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声音颤抖,“阿姐,我才是你亲弟弟!”
谢灼宁皱了皱眉,“我说了,阿焱的母亲是我镇阳侯府的大恩人,而且他还因为你受了伤,你难道要我现在把他赶出去,让镇阳侯府背上背信弃义、不负责任的罪名吗?”
“咱们可以补偿他,给许多许多钱补偿他!”谢明琅立即提议道。
听到这话,谢灼宁似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哦?你还拿得出钱吗?”
荟萃楼被查封,云锦轩如今也没几个客人了,其余产业被他丢的丢卖的卖,恐怕也所剩无几。
更别说,三个月的赌约期限马上就到,当时他们可是白纸黑字画了押的,他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明琅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小声开口,“他留在侯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把我的房间占了,我住哪儿?”
谢灼宁有些诧异,“谢府不是留有你的房间吗?我见你喜欢住在那边,以为你不会回家了,知行院空着也是空着,才想着给阿焱住的。”
分家的时候,谢明琅便要执意留在谢府。
她为了能够摆脱大房那些吸血鬼,拼命地从那滩泥沼里挣扎出来。
却被他当成谢家的叛徒
,以她为耻。
而今他眼巴巴地跑过来,又算什么呢?
“我不住那边了,我要回家住!”谢明琅态度坚决地说。
他若再不回来,阿姐都要被人给抢走了!
谢灼宁当然没权利阻止他,镇阳侯府是她的家,也是谢明琅的家。
更何况他是镇阳侯世子,日后还要承袭爵位的。
“阿焱受了伤,来回折腾容易加重伤势,而且知行院他也住惯了,搬来搬去的也麻烦。反正你也没住过一天,我让人把明章院收拾出来给你住吧。”
谢明琅有些委屈,却只能乖乖应道,“好。”
他知道他的阿姐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宠着他了,他若再不懂事些,只会徒惹阿姐厌烦。
再说了,这知行院被那家伙住了那么久,他还嫌脏呢。
谢灼宁没想到这他都能忍,倒是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决定回来,那日后就跟阿焱好好相处吧。”
谢明琅冲着温焱挑起眉梢,“阿姐放心,我会跟他好好相处的!”
翌日。
谢明琅一大清早,就跑到谢灼宁的院子里练剑。
还故意将武器舞得虎虎生风,猎猎作响。
他小时候跟他爹学了不少拳脚,后面又请师傅特意教导过。
所以论武功,他是比温焱要好很多的。
昨日那家伙把剑耍成那副模样,阿姐都
温柔地夸奖他。
今日自己起这么早,这么努力地练武,阿姐应当也会夸奖自己吧?
正当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却见温焱端着碗粥,走了进来。
看到他在练武,摇着头轻轻叹息一声,“唉!”
“你唉什么?”谢明琅脸色一沉,气呼呼地看着他。
温焱淡淡道,“你不知道姐姐晚上容易做噩梦,睡眠不好吗?茯苓姐姐说了,姐姐每日天快亮的时候,才能眯上一小会儿。你这一大早就跑到这边院子里来练剑,是想把刚刚睡着的姐姐吵醒吗?”
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谢明琅嗫嚅,“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知道阿姐她刚睡着……”
温焱又开始摇头叹息起来,“唉,身为姐姐的亲弟弟,却对姐姐的事情一无所知,你真的有把姐姐放在心上过吗?”
“噗嗤——”
似当心一箭。
谢明琅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却无从反驳。
看到他手中端着粥,谢明琅反唇相讥,“那你呢?你还不是假惺惺地端着粥来给阿姐喝,难道你这样就不怕吵醒阿姐了?”
“谁说我这是给姐姐做的?”温焱在一旁石凳上坐下,竟自己盛了碗粥,开始吃了起来。
他就是过来看看,他谢明琅有多下饭的。
“噗嗤——”
当心又是一箭。
谢明琅气得都想
抡锤子砸过去了。
这吵吵嚷嚷的声音,自然也吵醒了谢灼宁。
她披上衣裳便走出门来,一头墨发未梳,瀑布似的垂落腰际,明艳灼人的眉眼也似乎因为起床气而带着几分厌世的清冷。
“闹什么?”
谢明琅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见温焱立刻端起另一盅没打开的粥,笑着朝自家阿姐走了过去。
“姐姐,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太好,所以特意给你熬了补气血的当归红枣粥,还热着呢,你喝一点吧。”
谢灼宁眉眼弯了弯,脸上冷意顿时消退不少,“你还受着伤,何必做这些?”
“因为能帮姐姐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我甘之如饴啊。”
少年眼睫弯弯,黑眸发亮,真诚得叫人心头发软。
甚至叫谢灼宁根本说不出拂他好意的话来,“茯苓,收下吧,一会儿我就喝。”
“噗嗤——噗嗤——噗嗤——”
仿佛无数利箭扎在心口,谢明琅脸色难看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温焱耀武扬威地从他面前离开,他磨牙霍霍,“卑鄙小人,你别以为这样做就会收买阿姐!”
温焱却说,“你错了,我并没有想收买姐姐。我对她好,是因为我想对她好,她值得我对她好。”
听到这话的谢灼宁,眼眸里闪烁着动容神色,“明琅,阿焱是个实诚孩子,你别
针对他。”
他针对温焱?
分明是那小子包藏祸心,想要独占阿姐!
谢明琅有口难辩,气得扭头就走。
不就是粥吗?
他也能熬!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又瞥见茯苓手中捧着的粥,谢灼宁轻笑一声。
“阿焱那孩子,心眼真是多。”
但心眼多,用对地方,并不是什么坏事。
谢明琅之所以那么天真,就是因为他没吃过亏。
让阿焱给他吃点苦头也好。
盛了碗粥,她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刚吃完东西,聪明绝顶四兄弟中的李绝便进门来回禀。
“大小姐,最近镇阳侯府外多了许多鬼鬼祟祟的人影。”
“知道是谁派来的吗?”
“还在查。不过据属下观察,口音习惯有点像南阳那边的人。”
谢灼宁眸光微动。
南阳那边的人马,那便是杨贺派来的了。
她现在手里面既有杨贺要杀的杨烈,又有杨贺要找的温焱。
他的人顺着蛛丝马迹查到镇阳侯府来,并不奇怪。
只是事到如今杨贺还没上门来要人,恐怕他那边得到的消息也不太准确,所以迟迟不敢妄动,怕搞错后得罪镇阳侯府。
嘴角一翘,谢灼宁笑意融融,“既然杨烈不死,杨贺迟迟不敢请旨袭爵,那我便助他一臂之力,让杨烈死一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