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公堂上。
百味轩的掌柜跟伙计百口莫辩,只能一个劲儿地喊冤。
“我们真的没下毒啊!”
“我跟他都不认识,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害他?”
“冤枉啊大人!”
杨方文一拍惊堂木,“肃静!”
一众人立刻噤了声。
他转头问哭哭啼啼的何二妻子,“你夫君可有跟百味轩的人结仇?”
何二妻子抽噎着回道:“我夫君脾气不好,去买蛋糕的时候他们说他没抢到名额,不卖给他,他就跟人吵嚷了几句,说了些难听的话。许是因为这样,才招来杀身之祸吧。”
掌柜的顿时急了眼,“你放屁!我一天迎来送往,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怎会因为几句口角就要人性命?”
何二之前并没有在百味轩里消费过,自是没有名额的。
但他那会儿闹得凶,眼看就要跟伙计起冲突,是他怕影响其他客人,这才破例卖给了何二。
没想到就是这个破例,竟让百味轩遭受无妄之灾!
何二妻子哭嚎得声音都哑了,“我丈夫就是吃了你们家的东西死的,你们居然还不承认?这是欺负我孤儿寡母,没人撑腰啊!”
“青天大老爷,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人群中,也不知道
有谁在煽动——
“可怜这对母女,以后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
“这证据都摆在那儿了,怎么还审来审去的,赶紧判呐!难道天子脚下,还没有王法了?”
“杀人就得偿命!”
“偿命!偿命!偿命!”
到最后,一众老百姓们居然开始齐齐高喊起来。
甚至有人说,杨方文迟迟不肯宣判,不肯对百味轩的人用刑,是不是被人收买了,跟他们是一伙的。
他这人还是挺爱惜自己羽毛的,也心知此事搞不好,会连累他一起身败名裂。
思忖片刻后,他丢了个“令”字牌出去,“用刑!”
虽说方才煊王暗含警告,让他不许滥用私刑。
但只要百味轩的人扛不住认了罪,那他也就不算是滥用私刑了。
官差们将刑具搬了上来,那上面干涸的黑血散发着腐烂的臭味,看得人心里发毛。
掌柜的一见到那些刑具,脸色霎时一白。
他年纪大了,恐怕一遍刑罚下来,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慢着!”一道身影穿过人群,走了进来,“我才是害死何二的真正凶手!”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
个八字胡的小个子男人走了进来。
正是易容后的谢灼宁。
何二妻子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有些茫然地脱口而出,“不可能,你怎么会是凶手……”
“哦?我为何不能是凶手?”谢灼宁眯着眼,饶有意味地看着她,“难道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何二妻子立刻道,“自然是百味轩的人害死了我丈夫。”
“肃静!”杨方文拍了拍惊堂木,看向谢灼宁,“你说你是害死何二的真正凶手,可有证据?”
谢灼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这便是我下在蛋糕上的毒。”
杨方文立刻给旁边仵作使了个眼色,仵作赶忙上前查看,又拿出何二未吃完的蛋糕仔细比对,得出结论,“的确跟蛋糕上的毒一模一样。”
心头一惊,杨方文重重一拍惊堂木,“大胆,你为何要谋害何二性命?”
谢灼宁道:“何二是个无赖,之前勒索过我,我不爽他很久了,便找了个机会下毒弄死了他。但这是我的私人恩怨,我不愿牵连到无辜之人,所以才站出来主动认罪。”
听起来,挺像回事。
但杨方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谢灼宁转头看着何二妻子,语气平静地道:“既然是我害了你丈
夫的性命,那我便一命抵一命,还给他便是了。”
说着,竟直接夺过那药瓶,一口气全吞了下去。
下一秒,她便唇色乌青地倒地不起。
“!”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儿。
难道这凶手自知罪孽深重,活不了了,所以当堂畏罪自杀了?
杨方文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既然凶手已经畏罪自杀,也证明了百味轩一众人是无辜的,那此案到此为止吧。”
百味轩一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不……不是这样的……”何二妻子慌张地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怎样的?”摊在地上的谢灼宁突地睁眼,又坐了起来。
吓得一众人头皮炸开,“诈尸啊!”
杨方文虽然心里也被吓得一个“咯噔”,但表面还算镇定,“大胆!你竟敢戏弄本官!”
谢灼宁不卑不亢地道:“草民不是想戏弄大人,只是想告诉大人,那蛋糕虽被下了毒,但并不致命,只会让人假死。若是提前服用了解药,很快就能醒过来。何二的死,另有隐情!”
萧晋煊派人去查何二生平,只一炷香的时间就查得一清二楚。
她这才知道,他手里一直握
着一支隐藏的情报网,这也是为什么她每次偷偷搞小动作,他就总能揪住她小尾巴的原因。
“何二是个混混,他从一个游方老道的手里弄来了一些龟息丸,也就是我刚刚吃的假死丹,然后经常找有钱人家碰瓷装死,好讹诈别人一大笔银钱。”
谢灼宁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名单,呈递给杨方文,“这是曾经被他讹诈过的人的名单,大人尽可派人去查证。”
老百姓们闻言一片哗然。
原以为那何二是受害者,可现在听起来,百味轩好像才是那个冤大头?
杨方文扫看一眼,疑惑拧眉,“照你这么说,那何二只是假死想讹百味轩一笔钱,那为何又真的死了呢?”
谢灼宁慢慢走到何二妻子面前,垂眸看着她,“杀死自己的丈夫,好受吗?”
“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死我丈夫?”何二妻子有些慌乱地否认。
“再说了,仵作都验过了,他是中毒而死,也没吃其他东西,你说我害死他,那我怎么害死他的?”
“你不能仗着我们没了依靠,就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不得不说,何二妻子是懂如何利用自己的弱势博取同情的。
老百姓们全都义愤填膺地指责起谢灼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