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宁抬起头,对上来人的眼睛。
一张熟悉的脸,俊美无俦,不似人间颜色。
他垂眸,额头几乎与她贴合在一起,声音很轻,似在她耳边亲昵耳语,“别叫人听见,我呆一会儿便走。”
两人隔得实在太近,近得谢灼宁能够鲜明地感觉到,他四周跃动的炙热的气息。
烫得她心头一跳。
“不是,”她嘴角抽抽,“煊王殿下您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万一我一不留意误伤无辜了呢?”
方才她的手,可都已经摸到赤羽的刀柄了。
萧晋煊却很镇定,“你伤不了我。”
就她那点三脚猫功夫,若不是他放水,她想近他的身都难。
谢灼宁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眼神里满含怨念。
这是有多看不起她?
那表情,瞧得萧晋煊唇角微软。
小丫头,还挺要强。
“不对,”谢灼宁突地反应过来,连忙去扒他的衣裳检查伤势,“不是说你重病不起闭门谢客吗?”
就他这模样,哪里像是快要死了?
她的手又细又软,柔弱无骨,一通乱扒,也不知道是弄到伤口还是哪儿,叫萧晋煊痛苦地闷哼一声,“你别乱来。”
谢灼宁连忙收手,紧张地问,“弄
疼你了?”
萧晋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没事,”他解释道,“装病是为了引出刺杀的幕后主使。”
他虽受了些伤,但那点伤,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装的?”谢灼宁突地反应过来。
为何圣上只字不提让太子招待西楚使团的事,只怕早就知道萧晋煊没事。
什么太子,什么雍王,都被这家伙给耍了!
想到萧璧城那家伙费尽心思,到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心头一阵畅快,捧着萧晋煊的脑袋就“吧唧”了一口,“煊王殿下,你真厉害!”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亲完之后,两个人都同时愣住了。
额头上还残留着炽热余温,烫得萧晋煊呼吸都乱了几分。
谢灼宁这会儿却尴尬得抠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说啊,人就不能太得意,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眼下她装晕,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你要在本王身上趴到什么时候?”萧晋煊喉结一动,声音低沉暗哑。
方才都还“我”呢,这会儿又“本王”了,就好似在故意疏远她一般。
不就亲他一口嘛,有必要这么嫌弃她吗?
谢灼宁细声细气地哼哼,“明
明是你把我搂过来的,又不是我自己扑过来的,这会儿反到倒打一耙,说我趴在你身上了。萧晋煊,你不讲道理。”
许是真有些气了,她都没像平日里那样,甜腻腻地唤他“煊王殿下”。
可听着她软软地咬着字,唤他的名字,萧晋煊心里竟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不讨厌。
甚至,希望她能再唤他一声。
但这话克己守礼的煊王殿下是如何都说不出口的,他微微别过头,“不过是怕你大叫大嚷叫外面人察觉罢了。”
“哦?”谢灼宁听着这话,霎时眼睛一转,表情也开始耐人寻味起来。
“不能叫外人知道……煊王殿下难道是想跟我偷偷私会?”
“在这皇城跟下,太子眼前,的确挺刺激的哦~”
她边说还不忘边给萧晋煊抛个眉眼。
惹得他一阵脸黑,“你又胡说些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你躲我马车里做什么。”
发觉萧晋煊不自在,谢灼宁就自在了。
反正这家伙一碰女人就不能动弹,她越发得寸进尺,说话的时候,没半点起身的迹象,反倒越靠越近。
萧晋煊的一抬头,便能看见她眼睫弯弯,眸中星光似撒入池水,笑意仿佛要从眼尾满
溢出来一般。
他晃了晃神。
竟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凌霄传信过来,说你派人送了飞叶佛莲过去。”
他这几日都不在府上,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巧在这附近。
知道她进宫给太子作证,便想着在宫门外的谢府马车上等她。
飞叶佛莲贵重非常,于情于理,他都该来说声感谢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谢灼宁顿时坐直身体,眯起眼儿,一股怒火从心底起。
她朝他摊开手,“还来!”
“还什么?”萧晋煊装傻。
“飞叶佛莲!”谢灼宁气呼呼地说,“你不知道我为了这玩意儿费了多少心思!”
要不是为了飞叶佛莲,她才懒得去朝堂之上替萧璧城作证呢,就让他跟雍王狗咬狗一团糟,她更开心!
“既是送给本王的东西,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萧晋煊说得理所当然。
那态度,叫谢灼宁看到都诧异了几分,“煊王殿下,你什么时候那么不要脸了?”
明明伤势都没大碍了,居然还想骗她的飞叶佛莲!
面无表情地瞥了谢灼宁一眼,萧晋煊道:“跟你学的。”
跟她待在一块儿,若不学得脸皮厚些,被气着的永远是自己。
谢灼宁:
“……”
好嘛,她今日可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狠狠瞪了萧晋煊一眼,她转过身,不想去看他。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挠花他的脸!
萧晋煊盯着她的背影,忽地道:“抱歉。”
这是……在跟她道歉?
谢灼宁有些错愕地抬起眼眸,回过头看他。
“你知道错了?”
“嗯。”
“既然知道错了,那该怎么做?”她又摊开手,等着他还东西。
却听萧晋煊说,“下次再有事,我会提前让凌霄知会你一声,不会再让你担心。”
“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死了,我讨债都没处讨去!”谢灼宁下意识地反驳。
而且他这是知道错了吗?
这分明是不知!
“嗯,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你想退婚吗?”
“我……”冷不丁的一句话,差点把谢灼宁绕进去。
她突地顿了顿,警惕地看向萧晋煊,“你几个意思?”
“没什么。”萧晋煊似又恢复了一贯深沉内敛的模样,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谢府到了,下车吧。”
谢灼宁撩开车帘下车,直到站在谢府门前,她都没回过味儿来。
不是,萧晋煊最近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