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夫人刚露出的笑容，立刻又消失了。
“你要走就走，让薇儿留下！”
大夫人嘴角下撇。
“母亲，薇儿还要绣……”
老侯夫人打断她：
“不管她要绣什么，马上就要过年了，也该歇歇了！”
“就算是绣房里的女工，过年的时候也能放几天假呢。”
“湘南侯府的大小姐，用不着比绣女过的还累，她又不用靠刺绣赚钱！”
因为觉得亏欠孙氏，老侯夫人向来对她很宽容。
今天这番话，算是说的很重了。
大夫人脸色一白。
她在娘家时，就靠刺绣赚过钱。
她觉得婆母这些话，是在讽刺她。
大夫人忍着羞耻，挺直了脊背道：
“儿媳只是严格教导薇儿，不想有人戳脊梁骨，说她有娘生没爹养，连女红都做不好！”
“薇儿没有父亲，若是再比别人差，以后如何立足？”
老侯夫人心中一梗。
每当她看不过去时，孙氏都会用这些话撅过来。
让她无奈又无力。
二夫人也心累，还得挂着笑脸打圆场。
“大嫂说的有道理，不过母亲也是心疼薇儿太累。”
“左右也不少这一天，大过年的，就让薇儿歇一歇，回头大嫂再给她补上。”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
“你们都心疼薇儿，倒显得
我这个做娘的，一点也不心疼女儿似的。”
二夫人：“……”
老侯夫人扶着额头，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
苏凉锦连忙倒了一杯水，往里面添了空间水，递给外祖母。
老侯夫人喝了，才感觉脑子里的嗡嗡声消失了。
纪灵薇心里难受又着急。
“娘，祖母和二婶都不是这个意思。”
“祖母，您别生气，娘就是太在乎我了，不是故意的。”
看着左右为难的孙女，老侯夫人心酸极了。
“你走吧，你走！”
老侯夫人压着怒火朝孙氏摆摆手。
“我不耽误你教导薇儿，你想怎么教就怎么教！”
大夫人梗着脖子福了福身。
“儿媳告退。”
然后抓着纪灵薇的胳膊，将她拉走了。
二夫人关心的道：
“母亲，您是不是头疼？要不请大夫来看看？”
老侯夫人道：
“用不着，我都习惯了。”
二夫人只能干笑，什么也不好说。
摊上这样两个妯娌，她也不比老侯夫人舒心。
可是能怎么办呢，只能强迫自己习惯。
二夫人又陪着说了会儿话，有管事来找。
临近过年府里很忙，大大小小的事都靠二夫人决断。
老侯夫人便让她去忙了。
屋里迅速变得冷清。
苏凉锦不知道外祖母平
日是怎么过的。
肯定很孤单。
大概只有表哥空闲的时候，才能来和外祖母说说话了。
老侯夫人歉意的道：
“你每次过来，家里都鸡飞狗跳的，让你不舒心。”
“以后你来了就别理她们，直接到我这来，省的他们给你气受。”
苏凉锦笑道：
“有外祖母护着我呢，哪有受气？”
“不过我听外祖母的，以后来了直接找您，本来我就是来看外祖母的嘛。”
老侯夫人脸上也露出一点笑。
“还是锦儿乖巧贴心，和你娘一样。”
见外祖母露出追思的神色，苏凉锦担心她又难过，连忙岔开话题。
“外祖母，大舅母正在给薇薇物色人家吗？”
老侯夫人点头。
“薇儿也到年纪了。”
“这次回京，除了因为淮儿要参加会试，也是为了给薇儿找个好人家。”
苏凉锦道：“那大舅母可有看中的？”
提到这，老侯夫人就皱眉。
“她倒是看得不少，结果挑来挑去，却挑中了她娘家侄儿。”
“真是荒谬！薇儿可是嫡长女，也是我湘南侯府唯一的千金，怎么能嫁去孙家！”
大夫人出身的孙家，说的好听点是书香门第。
说的不好听，就是破落户。
祖上的荣光早就败的差不多了。
孙老爷在世
的时候还好，勉强能够撑着门面。
但那时候大夫人在家做姑娘，也要做刺绣贴补家用。
孙老爷去世后，不成器的儿子当家，一通祸害。
孙家越发败落了。
好在孙子孙成业很有出息，十几岁就中了举人。
今年也要参加会试。
孙家的希望都压在孙成业身上，就指望他高中，重振家门。
老侯夫人道：
“那个孙成业，我悄悄让淮儿打听过。”
“才学是有的，就是有些清高孤傲，性子和孙氏如出一辙的拗。”
可以说，孙家人几乎都是这个脾气。
自尊心高，敏感多疑，为人十分苛刻。
“不提家世，光是这脾气就够呛。”
“薇儿在她娘身边被管制十几年，我可不想她到了婆家，还被压的喘不过气。”
有一点老侯夫人没说。
当初她根本就看不上孙氏。
是老侯爷坚持，非要将老友的女儿娶进门。
还说他们纪家不看门第，只看人品。
孙氏贤良淑德，又十分能干，足以当长媳。
她妥协了。
结果呢！
喜好逍遥的长子和冷硬刻板的孙氏不和，根本处不到一起。
很难说长子沉迷修道，没有这个原因在。
儿子已经踩过坑，她决不允许孙女再一脚踩进去。
苏凉锦委婉道：
“大
舅母对薇薇过分关爱了，可能会觉得，有个跟她相像的人照顾薇薇，她更放心。”
“以大舅母的脾气，外祖母再如何反对，她恐怕也不会改变主意。”
前世便是如此。
大舅母坚决要将薇薇嫁给孙成业。
尤其是孙成业明年高中进士，大舅母就更觉得自己这个侄儿千好万好。
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
因为外祖母不同意，最后还使出昏招。
外祖母被气得咳血，却也没法挽回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薇薇嫁进火坑。
老侯夫人也担心这一点，孙氏的性子，她太了解了。
只不过她绝对想不到，孙氏为了达成目的，能疯到什么程度。
“我想着，等年关过后，寻几个老姐妹问问，亲自给薇儿挑个夫婿。”
“到时候孙氏如果不听劝，我就写信给你大舅，他的话，孙氏总会听一听的。”
那可未必。
有孙家的人敲边鼓，孙氏最后还是会倒向娘家。
苏凉锦看着外祖母浑浊的眼睛，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外祖母这样子，也看不住孙氏。
就算最后成功制止了，孙氏也会怨恨外祖母。
还是让她釜底抽薪好了。
孙成业那个伪君子，就别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和薇薇谈一谈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