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府的烧烤夜宴在梁暮烟的帐子前举行,因为是头一日冬猎,只各自与相交的熟人小聚,最后一日才是整个西山围猎所有人的大聚会。
梁月白到时,梁暮烟和梁清婉已经私下里聊的起劲,她看不惯两人肆意的样子,端坐在一旁等着丫鬟将烤好的肉送到自己盘子里,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作态。
李慕笙此时也大大咧咧的赶了过来,身后的丫鬟盘子里端着一盘整齐的鹿肉。
“烟儿妹妹,婉儿妹妹,我今日猎了头大鹿,特意给你送来些尝尝!”
说罢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仿佛是等着两人一齐夸赞自己。
梁清婉十分捧场,“慕笙姐姐太厉害了!”
李慕笙露出了满足的笑意,一低头,就看见了两人手上拢着的捂手,那成色,不就是今日与自己失之交臂的紫貂皮?
“这紫貂烟儿妹妹是如何得来?”
梁清婉又兴奋的将白日和许怜儿的比试讲述了一番,听到是抢了自己紫貂的三皇子将东西送给了两人,心中顿时十分不快。
那三皇子使诈将紫貂赶的离她更远,待她追上时那紫貂正巧被三皇子射中,因此她也失去了将紫貂送给烟儿
妹妹的机会,如今这紫貂虽然依旧出现在了烟儿妹妹手中,但终究不是她送的。
“烟儿妹妹,你等着,明日我一定给你猎个新的!”
梁暮烟只是含笑点头,又留着李慕笙吃了好些野兔肉,待二舅母派人来催了,才将人放回去。
奇怪的是,一整个晚宴,梁念慈都不曾露面。
梁月白倒是吃饱喝足拢着紫貂捂手慢条斯理的回了营帐,瞧着精神头倒是十分不错。
梁暮烟心里挂念着梁念慈,见烤肉已经吃的差不多,也带着夏竹匆匆离席。
冬日的夜晚有些冷,骤然离开火堆,冷意上身,冻的梁暮烟起了个哆嗦。
好在梁念慈离梁暮烟的营帐并不远,略走了几步就到了她的营帐外,帐内漆黑一片,竟是连灯也未掌。
夏竹掀开帘子,屋外的火光照应到了屋内,梁暮烟才看清了眼前一幕。
梁念慈的丫鬟绯文正蹲在脚榻上,不停的将温在炉火上的马奶酒借着炉子的火光一点一点的喂进梁念慈嘴里,见梁暮烟进来,忙跪在地上,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二小姐来了。”
有趣,梁念慈都已经这样了,丫鬟竟是丝毫不慌,看来这其中大有乾坤。
夏竹掏出火折子,将屋内点亮,梁暮烟才看清了榻上瑟瑟发抖面色苍白的梁念慈。
顾不得问清事情缘由,她叫夏竹将自己屋内的碳盆端来给梁念慈取暖,这才查看着她的状况。
幸好只是冻着了,碳盆在屋内燃了一会,就渐渐缓和起来,梁念慈的脸色才红润了些,眼神定定的看向梁暮烟。
说出的话却是十分冻人,“你来做什么?”
“我若不来,你就冻死了,说罢,为何这般?”
梁念慈闭了闭眼,将头转向了里面,不肯回答她的问题。
梁暮烟见她不愿意配合,装作沉思的模样,缓缓开口。
“让我猜猜,是因为梁月白?”
看见梁念慈的睫毛微颤,梁暮烟觉得有戏,继续说了下去。
“是梁月白给你许了什么好处?是姻缘?”
梁念慈再怎么说也是候府的小姐,又有自己这个太子妃身份的姐姐在上面顶着,谁敢随意欺负了她?
梁月白尚且未曾和她撕破脸面,纵使人偶的事出了差错,梁念慈也没承认过两人私下里的关系,只是面上看着不似以前那样剑拔弩张而已,所以梁月白也不会如此针对梁念慈,她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梁柳氏就更不会了,她向来对府中的小姐一视同仁。
唯一的解释,就是冻着自己这件事是梁念慈自愿的,说明这事肯定对她有好处,而这好处,多半是梁月白许给她的。
“四妹妹,有些东西强求不来,何必糟践自己。”
梁念慈有些恨恨的看着她,“二姐姐不知人间疾苦,自然不懂我这没有亲人庇佑的人要如何扭转自己的人生。”
梁暮烟微微叹了口气,“四妹妹这话可说岔了,我是从漠北来的,人间疾苦我可是一点都没少尝。”
上一世她就知道,梁念慈的性子有些偏执,为了拉扯自己的弟弟硬是选了那样一门亲事,这辈子她既然帮过自己,那么她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梁念慈再重蹈覆辙。
“四妹妹可愿意与我说说,这般作践自己是为何?”
良久,梁暮烟都等的要放弃了,梁念慈才闷闷出声。
“许是大姐姐怕我反水投诚于你,来围猎的路上就告知我永乐伯爵府家重医药,随行会带着府医,且心善,愿意为各个侯爵府上不被重视的庶子庶女医治,而永乐伯爵府上的嫡次子还未婚配,所以……”
“所以你就想着冻病自己好让
人请永乐伯爵府的府医为你医治,从而攀扯上伯爵府?”
梁念慈点点头,似乎还有些冷,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只余一双眼睛在外,不得不说,候府上的小姐们容貌都是上佳的,各有特色,梁念慈虽然不是顶顶受宠的哪一位,但依着身份,亲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是魔怔了。
“糊涂!且不说伯爵府的府医愿不愿意为你医治,就算真的为你治了,你又有何理由攀上伯爵府的公子?难道要亲自上门不成?只这一点,你就落了下成!”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一般浇醒了梁念慈,她有些后悔在马车上听信了梁月白的撺掇,她说会为自己亲自前去请府医,还说让她不要真病要装病,这似是而非的关心让她自乱阵脚,竟然生生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冻了一天。
此番被梁暮烟点醒,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
梁暮烟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劝慰,“候府已经是顶好的身份了,嫁人要嫁良人而不是莽夫,若是对你不好,就算是天家门也顾不了你弟弟,我说这些,你可明白?”
说着还有些不放心的拉着梁念慈的手,“你就是你,不是谁的附庸,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