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鼠疫的席卷使得整岭南陇南府死气沉沉,而同处岭南地界的陇西府却——
城西靖王府,书房,死气沉沉的形势和岭南的情况有着异曲同工正常。
渺渺香烟从紫金炉内飘逸而出,渲染的书房一片奢华也染上了几许的轻浮。
气氛凝重。
忽然,“啪!”的一声,桌上的杯具应声而裂,打破了书房里沉闷的气息。
坐在上首的靖王虽被岁月摧残了,却也掩盖不住年轻时的俊美,五官轮廓虽称不上是刀削斧砍般精致,却也是个实打实的美男子。
而此刻,他俊美的五官却隐藏一团森冷,冲淡了脸上的美感,有些狰狞。
“听说沈廷韫又从府衙里消失了?”靖王几乎是磨牙切齿的问。
他下坐几名心腹战战兢兢的回答:“是的王爷,太子现下已经查出流民被驱逐一事了。”
“我养你们究竟有何用?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等着让他查到本王头上吗?”靖王满脸怒火无处四散,抄起桌上的杯子反手又砸了一个。
众人吓得不敢作声。
过了片刻,靖王方才平息怒气,恶狠狠的说:“都不说话,本王莫非养了
一帮哑巴?说!沈廷韫此次突然出击暗自走访乡下,是不是嗅到了什么?”
几谋士相视一眼,其中一名摸着山羊须说:“虽说太子察觉出了一点问题,但王爷也不必太过焦心,这次鼠疫事件,跟王爷可没什么直接干系。没有干系的事情,太子再神通广大也不能算到王爷头上来。”
“本王是说那几个在岭南效忠本王的人……”靖王若有所思。
“如果他们被太子给捉到了把柄,那只能舍弃了。”山羊须说。
靖王微微停顿,才遗憾的说:“也罢,他们被捉到把柄,就证明不是什么可造之材,这样的人,本王留之何用?”
茶楼里说书人醒目拍桌,讲到当朝太子不顾危险,只身来到患灾的岭南彻查,没成想那贪污朝廷赈资的府伊来了一个美人计,太子是何人啊,他当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让暗卫一脚把那美人踹飞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说到精彩的地方了,众人抑制不住拍手叫绝,刘天柱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他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容,心跳的比这掌声还要激烈,私底下手心却密密麻麻的沁出汗来。
忽而,一
个小斯绕过众人走来,道:“老爷,林管家在外面候着,说是有急事找你。”
刘天柱顾不得后面,旋身下楼。
大冷的天,厚重的棉袄下却出了一层汗,刘天柱一边下楼一边擦着额头,眼前整个楼似乎都在走动。
这短暂的路程竟让他有种走了许久的感觉,才走到楼梯的最下一层,看到林管家正踱步,表情慌张。
“老爷,太子突然造访,叫人把府衙翻了一个遍。”
刘天柱的喉咙干涩起来:“不是叫你们拦着他吗?”他的声音听上去中气不足,一双眼睛似乎盯着林管家,目光却像是穿越了千山万水。
林管家赶忙跪在了地上:“老爷,都是奴才的错,您消消气——”
二楼说书人拍了一下惊堂木:“这太子啊。”
这一段说书是唱完了。
刘天柱忽而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太子有没搜出什么吧。”
“这,应该是!”
林管家正要起身,忽而远传来一阵熟悉的焦急声:“老爷,大事不妙了——”只见府里的小厮跑过来,也许跑的太快,整个人大汗淋漓。
情况危急,他只捡了要紧的事说:“老爷,太
子命所有官员去府上集合,你赶紧回府吧。”
这节骨眼上,他还在外出听书,于理不合。
刘天柱连忙往府里赶,只是这一次回去,有些东西明显就变了,比如每个街道口都要侍卫把守,来往车辆都要检查,一个闲人都不可可以放走,看来太子要动真格了。
府衙上,那些官员们都已经到场了。
起初,沈廷韫语气尚算好,他眯着眼睛说:“此次岭南鼠疫来得蹊跷且汹涌,本宫希望,众位齐心合力,控制住疫情。”
众官员谁敢不答应,纷纷点头。
其中,当属刘天柱点的最欢。
本以来太子殿下是个厉害角色,但看话头,也不过如此。
这样一想,刘天柱心里生了些轻蔑,他抬起眼睛,刚想说什么,就听沈廷韫话锋一转,厉语直逼他而来:
“刘大人是岭南是表率,就以刘大人的管辖地开始,十天之内,本宫要看到刘大人控制住鼠疫,如果十天之内,刘大人的辖区还是如此,那么,本宫便要公事公办了!”
刘天柱:“……”
仿佛被当头一棒。
鼠疫的事情,要真能在十天之内控制,过去的几月里,
何至于让疫情如此泛滥。
刘天柱一下子便跪在地上,叫苦不迭:“太子殿下,您不若现在就削了卑职的职位吧,十天之内,确实办不到。”
“是吗?”
刘天柱点头如捣蒜。
“即如此,来人!”沈廷韫斜飞入鬓的眉一跃,冷气在周身缭绕肆虐,说出口的话令人胆战心惊。
“将刘大人送去鼠疫最严重的地方,和那些人同吃同住上几日,刘大人便能懂得民间疾苦了罢。”
众人吓得面色剧变,刘天柱则是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眼前浮现一张张溃烂的面庞,十分可怖。
都是刘天柱在城外看到的得了鼠疫的人人可怖的模样,而现在,他便要被带到这群人当中。
这种直面死亡带来的恐惧,简直比直接杀了刘天柱还要让他绝望。
刘天柱哆嗦着肥胖的身子,颤颤巍巍的去抓沈廷韫衣服下摆。
“太,太子殿下,饶了我吧!我知错了!太子殿下,我……”
沈廷韫嫌恶的踹开刘天柱肥胖的手,俊美的眉梢眼角是挥之不去的冷气缭绕。
他削薄的唇一开一合:“你们还等着干什么?等本宫亲自动手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