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夫人一直紧盯着小师傅的表情,只见他眉头微皱,似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恰好这沈凤渊鸢也是最后一位批命格的人,小师傅将那批字合上,双手递予老夫人。
“小师傅,这里面可有问题?”梁老夫人紧张的攥紧了手里的佛珠,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小师傅,唯恐错漏了他丝毫的表情。
小师傅白静的脸上带着僧人独有的无悲无喜的表情,双手在胸前轻轻合十,“并无问题,只不过施主家中有一位命格较硬的人。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为和,但施主家中的这位,确是和小僧寻常见的有所不同,恐怕会冲撞到家里其他的人命格。”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梁老夫人立即联想到了即将要进镇威侯府的沈凤鸢。
梁老夫人倒抽一口凉气,想到方才小师傅看沈凤鸢的表情,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那便谢谢小师傅了。”梁老夫人将一袋子香火钱放到小僧人面前。
那小师傅的眼睛像是一汪深沉的井水,无波无澜,不为所动,安静的垂眉念着佛语,周身也散发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气息。
梁老夫人心情沉重的走出镇国寺内院,身子佝偻着像是一
下子又老了些许。
“母亲,怎么样了?”梁衡一看见老夫人的身影就急匆匆的走上前来扶着梁老夫人,俊朗的脸上带着期盼。
沈凤鸢也凑到了老夫人的跟前,一只手轻轻托着老夫人的手。
谁知老夫人将她的手拂落到一边。
沈凤鸢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不明白老夫人的用意,颇有几分委屈的站在一边。
“姑母……”沈凤鸢话还没说下去。
却被老夫人打断了,“老身疲了,苏玉,备马车回府。”
她那张苍老的脸上的确带着疲倦的神色。
绕是梁衡也不好再说什么。
苏玉应了一声,搀着老夫人朝外走去。
梁衡在后方安抚委屈的沈凤鸢:“凤鸢,你不必多想,母亲她或许就是乏了。”
沈凤鸢压下心里泛上的那股不好的感觉,勉强的冲梁衡一笑。
她想的可不如梁衡这般简单,自姑母从那内院出来,对她的态度就骤然直下。这其中必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隐情,这让她的心如何安稳下来。
这边,梁老夫人一回院子,沈凤鸢便跟着要进来,都到堂屋门口了,苏玉却拦着沈凤鸢的步子,不让她进里屋。
“老夫人乏累不想见人,还
请表小姐体谅。”苏玉不卑不亢的说着,沈凤鸢觉得这句表小姐是在往她的心尖上插匕首,尴尬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凌虚阁。
回去后,沈凤鸢一肚子气的坐在榻上,眉眼似乎都笼罩着阴云。
“表小姐,这是内务府今日发放的水果……”
听见这表小姐,沈凤鸢瞬间来气,丹凤眼狠狠吊起,顺手就将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
那来送东西的丫鬟吓得一下子就跪了下去,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触了这位的霉头。
表小姐又是表小姐!她难道就不能得到一个姨娘的身份么?沈凤鸢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抓过旁边的檀木桌子,发出一阵阵刺挠的声音。
结合梁老夫人今日的表情,沈凤鸢总觉得自己不能顺利进镇威侯府了。
“退下吧。”沈凤鸢看也不看那跪着的丫鬟,转身走入帘幕后,只余一个隐绰的身影。
那丫鬟站起来后手脚都是抖的,慌忙将盘子放在梨花桌上,匆匆出去。
而那对外称之已歇下了的梁老夫人神色不明的端坐在塌上,身侧放着那本经书。
她端详了那本经书一炷香,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
“苏玉。”梁老夫人唤了一声。
“
在呢,老夫人有何事?”苏玉的身影出现在帘帐之外。
“你去查查这本经书出自何人之手,务必查出这写书之人是谁。”梁老夫人将经书拿过交予苏玉。
“是。”
走动声响起又渐渐消失,一切归咎于平静。
—
“何人?”李清钰淡淡的声音从屋里响起。
“夫人,是二小姐呢。”松儿带笑的声音传来。
李清钰的表情骤然柔和下来。
“女儿来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随着松儿的声音落下,一道声音同他的主人一同撂开帘子出现在李清钰面前。
“快坐。”李清钰柔美的脸上带着慈爱,招呼着梁暮烟坐在她的身侧。
梁暮却先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舞,衬得人如花娇,“母亲看我好看么?”
“自然是好看的。”李清钰笑到,轻轻拉着梁暮烟的手,她一眼便发现这是那百秀阁的衣服。
梁暮烟顺从坐下,眯眼笑道:“烟儿谢母亲派人从百秀阁为我做了衣服。”
“傻孩子,谢什么?我是你母亲,这是应该的。”李清钰佯装恼怒的嗔了梁暮烟一眼。
母女两人说说笑笑,像天下所有寻常的母女一般讨论着些琐事
。
“对了,母亲,烟儿还有件事要和你说。”梁暮烟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神色突然正了正。
“你再为我选几个可靠的人过来当我的贴身丫鬟吧。”
“发生了何事?”李清钰也坐直了身子,眉眼带着未察觉到的凌厉,她知自己女儿的性子,是断不愿寻他人的帮助的,尽管自己是她的母亲。
可现在居然主动开口了,难道是烟儿院子里的丫鬟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想到这儿,李清钰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丫鬟生了背主之心罢了。”
梁暮烟轻笑一声,脑海里浮现出上回在屋内见到的那丫鬟手上的玉镯。
她向来眼光毒辣,一眼便识得那是块上好的玉器。可一个丫鬟的月俸才多少?怎可能买得起那么昂贵的玉镯?
那这镯子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行,这事母亲会替你安排的,你放心便好。”李清钰听了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又看见梁暮烟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发丝。
“女儿最信母亲了。”梁暮烟露出一个柔软的笑,依偎着李清钰。
只有在母亲面前,她才能彻底放下所有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