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就是女子,一点儿也不爽快,这梁二小姐到底能不能比啊。”
“各位稍安毋躁,我二妹妹只是自谦,之前她与我比棋艺略胜我一筹,今日不参加,恐怕也是不想和我这做姐姐的相争,既如此,月白也不参加比试了。”
一片嘘吁中,梁老夫人的眉越皱越紧,最后拧成了一个结。
而当事人此时手已经从签筒里收回来,掌心多了一枚签纸,被团成一团,她徐徐展开,上面赫然是字。
“我抽中了诗。”
“诗?”李慕笙伸长脖子凑近,瞧见那上面娟秀的字体,也是微微一愣,说道,“看来这是哪位贵妃出得题了,暮烟妹妹,你行不行啊?”
梁暮烟则是捏着签纸沉默不语。
“看来梁二小姐刚才真是再谦让了。”
“梁二小姐深藏不漏,区区吟诗作对必然不在话下,不如我们增加点难度,七步之内做出一首情境诗,谁用时最短方谁获胜,如何?”有人提议。
果然,这番话一出来,那边就有世家嫡女嗤笑起来:“便是出多有趣的比试,怕是这梁二小姐应付不来,让我们看个不尽兴。”
她们明目张胆的嘲讽,周围没有一个人帮腔,谁也不
知道梁暮烟胸中有多少丘壑。
就算李将军和镇威侯府的人有心要说几句,恐怕话太满,到最后她要是成了一个笑话,丢的是两家人的面子。
“烟儿生长环境和京城不同,何况是头次参加宫宴,七步成诗是不是有失公允了。”
李清钰原本还想说几句,可是拗不住桌下面拉扯着她裙摆的女儿,这才不得不憋着一肚子气闭嘴。
避过众人,眼泪却弥漫,想她过门这么久,只得这一个女儿,就再没开怀,偏生她小时候还被无耻村妇调包,明明是镇威侯府大小姐,却要屈在这假千金之下,还要遭受无端耻笑。
既恨自己不争气,也恨这养了多年的白眼狼还有那个村妇!
随侍松儿见李清钰垂眸暗自抹泪,悄声劝慰:“小姐是个聪慧的,夫人您莫要过于担忧了。”
“梁夫人都这么开口了,那我便让梁二小姐三步。”
“劳烦这位小姐心善体贴。”梁暮烟冷冰冰道,“既是比试,还是遵守规矩的好。”
她这一句话,在座的脸色都变了变,不错,虽然都想拉了这草包垫底,看镇威侯府的笑话,但也忘了这是天家举行的宫宴,皇上和太后都没发话呢,她
们就在这自顾自的擅自决定。
御史大夫家的千金于安宁打了个寒战,差点儿她就要被这丫头的话得罪圣上了,她抬眸,却见梁暮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一瞬间,她觉得梁暮烟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似乎这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二妹妹妹妹打算做哪方面的诗。”梁月白好奇的问,“要是二妹妹一时胆怯忘了词,可让大姐姐指点两句。”
于安宁小声说道:“就算梁二小姐整首诗都是请教的,安宁也不会在意的,毕竟你受的教育和我们不同,我理应让让你的。”
梁暮烟面上噙着几分讥诮,几分笑意。
“安宁小姐这么客气,暮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要是赢得太简单,怕是有人要说三道四了。”
于安宁以为她怕了,傲然的看着她:“你想如何?”
“皇上,既然诸位小姐都想看点有趣的,臣女自然不能让她们失望,就如她们所言七步成诗,麻烦皇上叫人摆一炷香上来。”梁暮烟主动出击,也有意要震一震这些名门闺秀。
两人各自站稳,德才公公在距离她们前方放了一鼎香炉,然后插了一根香。
“你们二人可准备好了?”德才公
公问。
两人颔首,便看得德才公公用烛火将香点燃,比试正式开始了。
于安宁往前一步,目光落在梁暮烟的身上,一字一句:“春风轻拂杨柳腰。”
梁暮烟笑笑,脚下一步,却是众人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她开口一句。
德才公公扫了一眼皇上,见自家圣上肃着一张脸,着实叫人瞧不清半分喜怒哀乐,他握拳抵在唇间咳嗽了一声:“梁二小姐,你想好了吗?”
“还在酝酿,安宁小姐请吧。”
梁月白看了梁暮烟一眼,大约是想在众人维持一下好姐姐的形象,她蹙着一双秀眉,道:“二妹妹若是实在想不出,可千万不要逞强,你是漠北长大的,输了不丢人。”
“我这把剑可是我外祖父赠给我的,李大将军的剑,且当作彩头。”李慕笙说的豪气,一把就将剑搁在了桌上,浑然忘了当初得到时的欣喜,“暮烟妹妹,我看好你啊,你可要争气些,别让我输了彩头啊。”
“这是我的彩头。”
“这是我的”
此举表明了立场,热络了各大世家贵女们的决胜心,纷纷压着身上最值钱的宝贝。
叮叮当当,没过一会儿,各自桌上就积了一堆
首饰帕子之类的。
梁凌风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表妹为何对烟儿如此执着,不过他到底也还是忍不住,朝着台上喊了一句:“妹妹,替哥哥争一争面子啊。”
梁暮烟答:“一定。”
于安宁闻言,冲她得意一笑,再次赋出一句:“绝代佳色玉塌摇。”
梁暮烟耸耸肩,对此只道:“安宁小姐,你继续。”
男眷席上。
沈廷韫的目光在那双沉静的眸子上顿了顿,后又若无其事的抚摸着桌上的茶盏,凤眸微眯。
这女人倒是不急。
“皇兄一直盯着梁二小姐,莫非是看好她,要皇弟替皇兄放个彩头吗?”
茶盏里漂浮着绿叶,沈廷韫手将杯盖扣上,清脆声落下,他一掀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不必了,本宫的人自有本宫操心。”
“与君共醉不复醒。”
已经是第三句了,比试临近尾声,结果似乎没什么悬念,可高台上,那名女子挺直的背,寒冬腊月,瑟瑟冷风穿堂而过,撩起额间的碎发,露出那双镇定自若的眸子。
竟让人无端的在期待着什么。
就像她如今,那风中张扬的乌发,何不是以一种别样的方式绽放着。
“她还会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