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头戴金冠,身穿杏黄色蟒袍进门,一双深邃漆黑的眉眼隐隐带着威压,缓步进门,学堂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太子殿下。”
众人起身,朝着他恭敬的揖礼。
沈廷韫走到正中的位置,微微抬手:“不必多礼。”
说罢,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到梁暮烟身上,缓声道:“镇威侯府果然家学出众,竟有两位小姐进了国子监。”
梁暮烟低垂着眉眼,不欲在众人面前跟他交往。
李慕笙啧啧称奇,扯了扯梁暮烟的袖子:“你看殿下是不是往我们这头看?”
“兴许是在看梁月白吧。”
梁暮烟摇了摇头故意把话题岔开,梁月白就坐在她们前排,推脱给她倒也合适。
梁月白听到这一句,唇角微挑,抬眸看着太子娇羞一笑。
之前为了安置流民捐出许些首饰珠宝,如今看来这一步是走对了。
太子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这边,不知对她今日的打扮是否满意。
梁月白抚了抚自己的鬓发,有轻轻捻动耳环,确定自己仪态俱佳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看来太子妃的位置非她莫属了。
只是……
梁月白转头看着角落里脸色苍白,明
显伤病未愈的顾驰野,心里有些发闷,但很快这股滞涩便被权势名利的炙热燃尽。
太子看出梁暮烟的不自在抿唇一笑,缓步落座,静等夫子前来。
半晌功夫过去,孔笙执书进门,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清了清嗓子开口。
“今日一众高门子弟倶在,我们便来谈谈平权。”
话音落,一众学子窃窃私语。
李慕笙心直口快,问道:“夫子,何为平权?”
孔笙笑着看向她:“你们可有想过自己为何能同男子一起坐在此处受教?”
“当然是圣上恩准的!”
李慕笙迟疑开口,有些不解地看着夫子。
孔笙笑而不语,转头看向男子那头,问道:“你们说呢?”
三皇子拱手,执弟子礼谦恭道:“圣上恩德,让世家女子同我们一起受教,学文明理,以便将来能更好地管理后宅,教养儿女。”
孔笙脸上淡淡的示意三皇子坐下,看向梁暮烟道:“你说说看,什么是平权。”
梁暮烟盈盈起身,思忖片刻,朗声道:“学生以为平权就是女子应与男子享有一样的权利。”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四下议论声起。
“女子怎能和男子相提并论!”
“对啊,我们不行的……”
“笑话,果然是漠北来的村妇,信口开河!”
听着耳边议论纷纷,梁暮烟面色不改,目光定定地看着夫子,两人心心相惜,相视一笑。
太子单手杵头,侧眼看着梁暮烟,心中玩味着她方才的话隐隐有所触动,此女果然比他想象中更加有趣。
“我倒觉得梁二小姐言之有理。”
太子起身,定声道:“男子可为女子亦可,正如夫子可以开坛授课一样。”
“若女子有同男子一样的机会,许多事未必做的比男子差。”
梁暮烟目光清澈,缓缓吐出这么一句。
“好,你们说的都很好。”
孔笙抬手示意两人坐下,沈廷韫侧头看着梁暮烟一眼,心中暗叹,有妻如此,若将来他有个万一,她定能安置好一切,缓缓图之。
梁月白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桌下的手暗暗绞紧手中帕子,目光阴翳地看向梁暮烟。
故意语出惊人,在太子面前出风头,让太子注意到她。
这个小贱人,总不会连太子妃之位也要跟自己抢吧!
思及此处,梁月白起身:“夫子,学生有不同意见。”
“你说。”
孔笙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对
大家道:“你们也不妨都说说,今日可畅所欲言,不必拘泥于八股之道。”
梁月白示威地看着梁暮烟一眼,清了清嗓子,柔声开口:“学生以为圣人所言必有其理。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等自然与民家村妇不同,但所学所思也都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掌家,服侍夫君,教养儿女。”
说罢,得意地看着梁暮烟一眼,她要标新立异,那自己便偏要跟她唱对头。
女子同男子别无二致,就算她长在漠北,民风彪悍,难道还能同男子一样上阵杀敌不成!
当真是笑话!
话音落,孔笙眉头微微皱起,倒是三皇子目光赞赏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对着顾驰野道:“这才是宜室宜家的高门闺秀。”
身旁另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轻挑道:“三皇子所言甚是,方才说话那位美则美矣,就是性子太野了,怕是不好驯服。”
沈廷韫听见他的话,转头目光森然地看了他一眼。
那男子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言。
这时,李慕笙嗤笑一声:“不曾想京城第一才女,心思竟这般俗不可耐!”
梁月白这才察觉自己方才言语不当,想要挽救已经来不及了,低垂着眸子,眼眶
泛红。
“姐姐何必以此来揶揄我,妹妹不过是说出世情罢了。”
顾驰野最看不得她这副委屈样,附和道:“梁大小姐说的没错,女子本该安于后宅,相夫教子。”
话音落,梁暮烟目光讥诮地看向他,前世自己便是这样做的,但却没有得到他半分青眼,怜悯。
她为了他学马术,学厨艺,将京城贵女服侍夫君,讨好婆家的事宜做了个遍,却换来一个惨死于新婚之日的下场。
“虚伪至极!”
梁暮烟唇角轻动,胸中一口闷气喷薄欲出,起身道:“世子之言,暮烟不敢苟同。”
“世人对女子要求颇多,既要贤良又要温婉,既要是解语花又要端庄持重,反观男子有几人能做到从一而终,善待妻儿?”
顾驰野对上那道隐含着冷意的眸子,心中蓦地一颤,一股莫名思绪涌上心头。
莫不是自己曾对不起过这位梁二小姐?
可在此之前他们分明未曾见过。
“梁二小姐,男女有别向来如此,男子若是有几个女子那是风流放达,反观女子,那便是不贞不洁!”
方才说话的华衣男子起身,言语颇为下流,一双金鱼眼色眯眯地瞟在梁暮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