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掌柜便立即派徒儿回药堂拿药,亲自在山里照顾了他们数日,直到病情缓解,这才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留下许多吃食,这样的人简直是菩萨心肠,上天派来普度众生的大善人呐!”
梁暮烟见小丫头一脸崇拜的样儿,对这里的掌柜更好奇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今天在街上遇到的王神医,于是问道:“你可知道这位掌柜的名讳?”
夏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奴婢不记得了,当初这些事也都是听下人们流传的,而且奴婢自小到大很少生病,没进过药铺子。”
闻言,梁暮烟失笑,这小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许多人十天半个月便就闹一次头疼肚子痛,更有甚者病一整个冬天,他们可是羡慕这样的身体都羡慕不来呢!
突然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有人吗?快来救人啊!”
梁暮烟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妇人搀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壮汉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妇人满脸泪水,手都在发抖,而她扶着的壮汉,上身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白色汗衫,令人惊恐的是,壮汉的胳膊竟然从中间断掉,关节处仅连着一点皮肉挂在上臂。
而此时,伤口正止不住的向外流血。
这种场面可比刚才的孕妇生产血腥骇人多了,夏竹惊叫一声又连忙捂住了嘴,颤巍巍的向后靠了靠。
梁年刚才去后堂准备吃食,也恰好不在前厅,于是梁暮烟立即对着妇人道:“快把他扶到这边。”
说罢,她伸手一拦,将刚才红木桌上的东西全部拢到旁边,随后对着呆愣的夏竹说道:“快去把梁年喊来,另外再帮我准备烈酒纱布和火折子。”
夏竹经过下午的事,自然对梁暮烟说的话不疑有他,立即奔向后院。
那妇人六神无主地将壮汉扶到桌边,壮汉此时脸色惨白,因为失血过多意识昏迷,而他的断臂,就被妇人攥在手里。
梁暮烟眼神一沉,“怎么伤成这样的?”
妇人焦急道:“我家夫君在打铁,本来都好好的,谁知道那炉子突然就炸了,铁片飞出来把他伤成了这样!”
说完便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梁暮烟仔细看着伤口,上面的皮肉还有一些烧焦的痕迹,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滚烫的铁片封住了他的血脉,不然伤口那么大,这般流血估计也救不回来了。
妇人穿着浅驼色的粗布麻衣,一
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我家夫君还有得救吗?这家店的掌柜呢?听说他医术通天,一定可以把夫君救回来的!”
梁暮烟一边用手用力的按住壮汉手臂上的穴道,一边安抚着妇人:“别着急,掌柜的出门义诊不知何时回来,他的胳膊我能救!”
“这!”
妇人闻言,一阵绝望,这整个京都除了王掌柜,谁还能有这通天之术啊?
她一个脱力从椅子上摔落了下去,哭喊道:“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家儿子才一岁,丈夫就把胳膊给砍断了,本来全家的生计就靠他一个人打铁活着,如今他胳膊没了,我们全家怕是也活不成了!”
此时,夏竹也带着纱布和梁年急匆匆从后院赶回来。
梁年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鲜少见过这种场面,呆了一下才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柜中取药。
他一边抓药,一边交待着:“医书上说过,这种情况要抓紧时间止血,然后用干净的刀子将手臂截肢,不然伤口溃烂,会危及性命的!”
梁暮烟咬了咬唇,没有接话,反问梁年道:“店里有金针吗?或者细针什么都可以!”
梁年心中焦急,又见梁暮烟占着位子,情
急之下脱口而出:“二小姐!人命关天的事您还是别添乱了!”
夏竹听着心中来气,当场便回嘴道:“我家小姐自小学习医术,不知道比你强多少!我看添乱的是你吧!”
说完,满脸期待地看着梁暮烟,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内心相信小姐一定有法子保住这条胳膊的!
梁暮烟绷着脸,冷声说道:“切不可乱来,他的伤势尚未严重到要截肢的地步,只要处理及时,胳膊是有很大可能保住的!”
妇人却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梁年那头也已经找好了药材,准备烧刀子截肢了。
夏竹急的转圈,她真想立时把今天下午救治孕妇的事说出来,偏生小姐又特意叮嘱过她,这件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这该如何是好?
梁年脸色十分难看,如今师傅和师兄弟都不在,他也只在医书里看过这等大的手术,还从未实施过。
如今药馆只他一个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此想着,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将刀子泡在酒中后,烧的火热。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手的时候,梁暮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信不信任你家夫人?”
梁年被说的
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侯府夫人,也就是他们同仁堂的堂主。
“即便我是她的女儿,只是你仔细想想,我母亲向来慈悲为怀,如何会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掌管同仁堂?”
梁年拿刀的手僵了一下,瞧着梁暮烟惊疑不定。
他方才便觉得奇怪,夫人很少在药铺露面,只是自他在这里当学徒开始,夫人便对同仁堂甚为上心,从不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而且掌柜的就是夫人亲手提携上来的,堂中的每一个接济病患的决定,她也是十分的支持,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派一个小丫头来砸了同仁堂的招牌啊!
见梁年有点动摇了,梁暮烟继续劝道:“若是你相信我母亲的人品,那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位大哥的手臂我定能保住,请你相信我,现在时间耽误不得了!”
随后,梁暮烟主动将桌子上的信塞进梁年的手里,说道:“不信的话,你随时可以拿这封信去府上,叫母亲惩处我!”
梁年咬了咬牙,看了看信上侯府的印章,又看着梁暮烟清澈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相信夫人!现在时间耽误不起了,你说吧,我该怎么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