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刻不停,捞起池中尸体,翻窗而去。
瞧着官兵悉数离了院子,宋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推门而入。
一进门,宋嬷嬷便看到梁暮烟坐在桌前喝茶,头发还湿淋淋地滴着水,心疼得紧,忙抽了条布巾便帮梁暮烟擦拭长发。
忍不住念叨道:“外面的事让下人去打理便是了,您千金贵体哪需要操心这些?这天寒地冻的,风寒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梁暮烟背着身,转着眼珠瞧了瞧方才那男子立着的地方,又瞥了眼温泉。
不愧是当朝太子!
虽然举止轻浮了些,倒是守信!
在这院子停了这些日子,梁暮烟自是有缘由。
前世沈廷韫就是在此处身受重伤,伤及根本,自此一蹶不振,三皇子趁势而起,一家独大。
而费尽心机讨好三皇子的梁月白,也是借了他的势才能将李家一网打尽。
这一世,她处心积虑的救下沈廷韫,就是为了日后让太子与三皇子互相制肘,让
三皇子无法一家独大。
而那时,即便梁月白还是侯府嫡女又如何?
到底谁能笑到最后,犹未可知!
宋嬷嬷絮絮叨叨半晌,等到梁暮烟头发都干了大半,这才想起春兰来,问道:“春兰这丫头又去了何处,怎么没在您跟前伺候着?”
“不晓得。”
梁暮烟伸手掬了一捧水,随意道:“你走了没多久,她便寻了一个由头出门了。她素来懒散,脾气又大,我如何管得住她?”
宋嬷嬷叹了声气,半点没有怀疑梁暮烟的说辞。
梁暮烟盯着温泉水,良久勾了抹冷然的笑意:“我有些乏了,咱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天色微明,宋嬷嬷便张罗着回府,一行人一路畅通,直奔侯府而去。
客栈房间内。
黑衣男子立在沈廷韫面前,态度极为恭敬。
“查清楚了?”
“回主子,”黑衣人恭敬道,“那女子确为李老将军的外孙女,凌风世子的亲妹妹,名唤梁暮烟。出生之时,因下
人失误,错与旁人孩子调换。直到前些日子才被李家大公子找到,急令人去接。偏生……”
“偏生什么?”
沈廷韫语气凉薄。
男子飞快地瞥了眼他的神色,低声道:“偏生梁家老夫人心疼那位冒牌千金,为了她的名分,说服侯爷对外只说梁暮烟是养在乡下的二小姐,府里这位梁月白才是正经的大小姐。”
“梁暮烟?”
黑衣人点了点头,“正是。”
沈廷韫面上无甚波澜,只掸了掸大氅,“做的不错,退下吧。”
等沈廷韫吩咐完毕,黑衣人立刻转身。
“陌寒,”沈廷韫突然喊住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指派几人,到送行队里。”
愣怔一瞬,陌寒方才琢磨出自家主子的意思来,连忙应下。
凌风世子的妹子自然也是自己人,主子派人一路护送,也是情理之中。
沈廷韫若有所思地瞧着客栈门口,半晌轻笑一声,“还会再见面的,小丫头。”
连日舟车劳顿,
宋嬷嬷与夏竹早已受不住,倒是梁暮烟一路气闲神定,姿态从容。
宋嬷嬷心底暗暗赞叹,到底是侯门嫡女,将门之后,这般气度,常人便是想学也学不来!
“小姐,至多半个时辰,咱们便能到府上了!”
马车外头,赶车的柱子声音带着几分雀跃。
里头夏竹与宋嬷嬷也安了心,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夫人规定的日子里把小姐带回来了!
梁暮烟合着眼,旁人看着只当她闭目养神,却不知她心中早已思绪万千。
忆起当年回府那日,她小心谨慎,学着那些大家闺秀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瞧着落落大方。
只是在那一屋子罗裙环翠的莺莺燕燕面前,仍是露了怯,落了下风。
她胸无点墨、目不识丁,听不懂姐妹们的嘲讽,时常闹笑话。
一味伏低做小地讨好,得来的是更为刻薄的讥讽。
尤其是看到那个冒牌货时,两厢对比,她更是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
她面上强忍着,
为了忽视姐妹们的嘲弄、丫鬟们的嘲笑,用尽全部力气学规矩。
却也忽视了母亲看着她时那温柔、慈爱又悲痛自责的目光。
那时候的梁月白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总是温柔安慰她,教她写字读书,还帮她解围。
所以纵使梁月白夺走了本应属于她的一切,她也不曾恨过。
在她眼中,梁月白才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因此她总是向往成为梁月白那般的女子。
明明自己五官出众,明艳大方,带着几分英气,却学梁月白小家碧玉,淡扫蛾眉,明明自己细腰长腿,身形高挑,却总模仿梁月白伶俐活泼,古灵精怪,明明…
如今想来,她不过是一个东施效颦的笑话罢了……
到最后,她看清梁月白的面目才知道,那表面的温柔怜悯,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对正主高高在上的不屑与讽刺。
而她,却蠢笨如猪,视梁月白为生命中的一道光。
“小姐?小姐,咱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