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在郑飞黄旁边听他责问:“睿合,你既然已知道友姑有痫症征兆,为何不直接告诉我,非要弄这样一局宴席?你不是怕这件事会让郑家丢人吗?现在倒好,所有人都知道了。”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老爷的眼睛。老爷,这宴席算我想的不够好吧。之前我也担心,如果我在老爷面前直说了,难免会有捕风捉影,搬弄是非之嫌。”大夫人为她自己辩解:“要是友姑没有此病症的征兆,就会落个背后诋毁的名声。老爷更会责怪我吧?”
“要是友姑没有此症的征兆,那就更好。但现在呢,逼着她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下,说三道四,摇唇鼓舌的人会更多。”郑飞黄一拍手,一摊手,无奈而郑重地说:“我给友姑,秦希仁奖赏,也是为了给她们壮胆,免得其他人借此欺负诋毁她们。睿合,别再这样对明俨了。你对他恶,他可能也会对你好,但我不知是否一定。但我敢肯定,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说完,郑飞黄像客人一样离开了至幸堂。
董友姑在权标堂内还怕得发愣,郑明俨安抚地问她:“友姑,刚才在至幸堂里你一声不响地就把这件事全部说出了,也没和我商量。我和雨青都吓了一跳。”
“友姑,当时我怕得要命,就怕老爷夫人因此,用明俨辛苦挣得的一切来威胁明俨舍弃你。到时,明俨又会像以前写休书一样,和老爷夫人翻脸。”秦雨青看着眼睛直愣愣的董友姑说。
其实,她也惊惧未宁,回到了权标堂,才说出心里话,连腰也不弯,头也不动:“当时我做了一个赌注,底牌是明俨,雨青,郑经对我的爱,对手是爹和大娘。如果爹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就赢了。”
“如果爹不接受,你就输了,怎么办?”郑明俨看
她的另一个想法。
董友姑已镇定下来了:“如果那样,我会和爹协议,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离开郑家,条件是让雨青姐姐为妻。”
“白痴,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和雨青能安心地住在权标堂,参与所谓的家业吗?”郑明俨摇着她问。
秦雨青还是在她身旁,贴心地说:“你若如此,明俨会什么都不顾,发了疯地去找你,所以,你可千万别做这种傻事。即使今日你赌输了,我们也还有别的办法。”
董友姑突然放声大哭,哭在郑明俨怀里:“可是我赢了。”
“好,好,勇敢的友姑赢了,还获得了爹的赏赐。”郑明俨像哄小孩一样:“我们要怎么表扬友姑呢?”
秦雨青在一边给她扇扇子:“友姑,这么大哭容易热,扇扇风。你今日赢得大放光芒,让敌人输得一败涂地,没什么好哭的。”
“敌人?”郑明俨想到:“对啊,今日那桌汤菜,可不是个意外巧合。”
“全都是友姑不宜吃的,大夫人、四夫人和五夫人一句又一句地逼着友姑问,什么话都说了。看样子就是故意准备的。如果友姑今日不吃,躲过一劫,还有下次,再下次,永远没完。这样的话,只会让老爷越来越讨厌友姑的挑食,以为她大小姐脾气。友姑就干脆长痛不如短痛,自揭伤疤,让此事有个了断。友姑,你是这么想的吗?”秦雨青问。
董友姑在郑明俨怀里哭着说:“雨青姐姐最了解我了。”
“没想到爹会对友姑这么疼爱,还赏赐六百万两。”郑明俨想:“爹这是怎么了,我都不明白。”
秦雨青猜想:“明俨,我觉得老爷这不单单是奖赏友姑,更是奖赏你,也是对大夫人的震摄。老爷已知下马钱子之毒的人是她,但看样子他并不想当众说出,所以只能通过这样警
示夫人,不要对你动坏心。刚才我在饭桌上也提出今日的汤菜不同寻常,老爷应该也会明白是谁在故意做了这么一场饭局。他强调赏赐友姑和我,也是让夫人知道,不要再通过伤害我和友姑来伤害明俨你。”
郑明俨边听边点头:“听起来就是如此。雨青,你对我爹的了解好像比我还多。”
秦雨青此时神情有些异样,但郑明俨没注意到,秦雨青转移话题:“怎么会比明俨还了解呢,只是类似的事经历的多了,想想就应该是这样吧。”
“是的,可爹为何不严惩大娘呢?虽然她是爹的结发夫妻,但屡次作恶,也该受处罚,这个我实在不明白。”郑明俨担心:“友姑曾有痫症征兆,当时知道的人不多,大娘肯定是通过郑安才知道的。我没想到就这件事也可以被大娘拿来做文章。不知还有什么事会让她拿来陷害我们。我要仔细想想,事先做好准备对付她,以免今日这样措手不及,让友姑独自承担。”
秦雨青心中明白:我还有把柄,是周福云知道的,肯定郑安也知道,但那个难以启齿。先搁置一边,再想办法。
秦雨青给董友姑擦眼泪:“今日友姑是明俨的巾帼英雄。这六百万赏赐是否该由友姑来支配呢?”
“那是当然的,友姑,你说,想要买什么?”郑明俨豪气地问。
董友姑从哭泣中出来,肩膀还一抖一抖的:“我想好了,其中五百六十万,明俨你拿去用,你在生意场,官场,战场都需大笔费用来打点。留下四十万两给我和雨青姐姐来做家里的花费,好几年都绰绰有余。明俨,这样好吗?”
郑明俨舒心地笑了,秦雨青遮着嘴笑。
“你们笑什么?”董友姑不开心地问郑明俨,不倚在他怀中了。
郑明俨双手托着她的脸:“小友姑
,你真是个会持家的好媳妇,难怪爹会放心赏赐那么多银子。我想,不管我们将来过什么日子,你都会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你和雨青又要遭人嫉妒了。”
三个人这一讨论,终于将这场恶意饭局带来的不安消除了。
虽说遭人嫉妒,但目前也没人敢直接怎么样,郑明俨一家在权标堂也过得平静起来:郑明俨每日出去指挥那些林林总总的事务。董友姑和秦雨青在权标堂,带孩子,聊天,做些女工。有时出去走走。
可董友姑心中无法平静:明俨每夜都留宿在我房里,赶都赶不走。而雨青姐姐对此事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她怎么样也该有些不开心啊,可她并不在乎。
有一夜,董友姑生气地说:“明俨,你怎么不去雨青姐姐那里,我都烦你了。”
郑明俨赖在她身边:“我不管你烦,就赖着不走。”
平日里一起吃饭,董友姑发觉,秦雨青对郑明俨也没什么心思,两人的话也少。秦雨青总是一副另有所思的样子。郑明俨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迷着秦雨青,连早晚道别都只和董友姑说了。他们两人所有的交流似乎完全通过董友姑。
董友姑想到了金门岛上,秦雨青和郑飞黄不堪的一幕:雨青姐姐,我们都是女人。我看得出,你不是被爹强迫的,你变心了,对明俨变心了。虽然我曾经几度明俨对你浓烈的爱,可你是我认定的姐姐,我无法接受你如此违逆天理的龌龊之举。我宁愿你和明俨深恋着,让我变成一个独守空房的怨恨的妒妇,也不愿你变得这个样子。
一次吃饭时,董友姑谈到唐玄宗:“明俨,我最近读唐史,读到杨贵妃这一段。这个杨玉环本事唐明皇第十七子李瑁的妻子,可她后来以媳妇的身份和家公唐明皇双宿双飞,情投意
合。一边是父皇,一边是爱妻,你觉得,这个李瑁该如何自处呢?”
郑明俨毫不犹豫:“李瑁他根本是个懦夫,面对违逆天理的父亲和妻子,就该弑父杀妻,这样做没人会责怪他。这个杨玉环,是四大美人中,我最厌恶的一个。还是西施最好,为国献身,屈居吴宫,人美心亦美。”郑明俨说到西施时,还是以从前迷恋的眼神,痴痴地看着秦雨青——他心中的浣纱明珠西施。
董友姑听到“弑父杀妻”四字,不禁为秦雨青担心起来,郑明俨看她表情紧张,就摸着她的手,安定她的心:“友姑,你是不是因以前的流言而寡欢?别思虑太多,像以前那样开心吧,我不信你是那种人。”
秦雨青心里无法平静了:明俨,我就是你贬斥的那种人。如果我和一官的关系,就是你我和你的父亲之间的暧昧,被你知晓,你会弑父杀妻吗?那我就要为一官挡住你这一剑,求你放过他,他可是你的父亲啊。可我也不想就此亡于你的剑下,我还想看着郑经长大。
董友姑思来想去:不可揭穿爹和雨青姐姐之间的乱伦关系。怎么说他都是明俨的生父,是长辈,还对明俨那么好,不可让他身败名裂。我也不想让雨青姐姐难做,不想让她在郑家呆不下去,更不愿她在明俨面前抬不起头。那就用我的方法,让雨青姐姐忘记不该的过去,让明俨和雨青姐姐的感情恢复到以前的难舍难分吧。
于是董友姑以正妻的身份提出要求:“明俨,以后你每九日去雨青姐姐房里留宿,每一日来我房里。”
秦雨青和郑明俨都很惊讶,不知她在想什么。秦雨青担心地问:“友姑,是不是明俨让你生气了?”
郑明俨则“审问”她:“友姑,你是不是对我变心了?为夫心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