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萱点头，人牙子忙开口道：“姑娘昨天差人来得急，我今日便将合适的人都带了过来，还请姑娘过目。”
紧接着，人牙子带来的人便挨个上前，按照沈萱的要求，说了自己都会些什么，从前是做什么的。
这十几个人，年岁大多是二十岁以内，只有两个婆子和一个车夫年岁稍大一些。
其中一个婆子看上去十分精明，话也说得滴水不漏，且之前曾经帮主母管理过中馈，倒的确适合送到作坊那边。
“姑娘，您看……”人牙子刘妈妈满脸堆笑地看向沈萱。
“妈妈，这些人的来路，你与我说说。”沈萱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问道。
刘妈妈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人，语气颇为自豪：“姑娘，今天带来的人，不少都是从周家出来的。”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就是咱们松江县最大的那个周家，也不知道惹了谁，除了他们家大公子，满门抄斩，奴仆自然就发卖了出来。”
沈萱听了，忍不住皱眉。
周家覆灭的原因，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因此，周家的旧奴，即便品性不错，可是沈萱也不太敢自己留用。
“周家出来的人，我一个都不要
，”沈萱道，“哪些人是周家出来的，劳烦妈妈带回去，其余的指给我看看，我再做打算。”
沈萱这话一出，最前面那婆子脸色变得难看了些：“姑娘，奴婢们身为奴仆，被卖到哪家，一向由不得自己做主，姑娘说这话，太武断了些。”
“你姓秦，对吧？”沈萱对这秦嬷嬷有印象，原本是准备留用的。
可是，秦嬷嬷这话说得虽然不卑不亢，可是却能听出来，她对沈萱的决定是颇有微词的。
至于原因，即便没人说，沈萱也猜到了
“秦嬷嬷，不如说说，你从前是哪家的？”
若这人是周家出来的，沈萱倒也不奇怪了。毕竟从前的周家家大业大，那么大一个宅院，需要打理的东西很多，有几个精明能干的仆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被沈萱问道，秦嬷嬷愣了一下，还是答道：“回姑娘的话，奴婢从前是周家的内院管事嬷嬷。”
秦嬷嬷和沈萱说话的态度虽然不卑不亢，可是，说起自己从前是周家的家仆时，语气里带着隐隐的自豪，若是不仔细听，甚至根本不会发现。
沈萱的眼睛眯了眯，哪怕是因为这个，她都不会留用这位秦嬷嬷了
。
高门大户出来的奴婢，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秦嬷嬷从周家出来，自认为周家门第高，她作为周家的奴仆就会高人一等，让她去村里管作坊，她怎么会甘心？
况且主人不在身边，这样的奴仆，很可能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周家出来的，可惜了，”沈萱抿着唇道，“秦嬷嬷，倒不是你哪里不好，只是我与周家的恩怨，你应该知道，所以，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沈萱一改最初和善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气势也和之前不同。
看到这样的沈萱，便是秦嬷嬷这样自诩不一般的奴仆，也不敢再轻视她，嬷嬷地退到了一边。
刘妈妈也是个惯会做人的，她一拍脑袋，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哎呦！姑娘，您瞧瞧我这个脑袋，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给忘了？”
“都是姑娘心善，平时在咱们松江县又广结善缘，我才忘了跟周家这茬子事！快，你们八个退到后面来，等过几日，我再给你们找合适的人家！”
刘妈妈的一张巧嘴不但巧妙地化解了尴尬，还顺带把沈萱恭维了一番。
沈萱微微点头：“刘妈妈谬赞。”
再看向站
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只剩下另外两个年纪大的奴仆和四个十五六岁的丫鬟。
这几个丫鬟，之前做的都是洗衣洒扫的活计，模样也不算出众。
沈萱走上前去，看了看她们的手，的确都是做惯了粗活的。
她挑着留了两个性子讨喜的，又走到另一个婆子身边：“冯嬷嬷，您方才说，您会照顾孩子？”
冯嬷嬷点头：“回姑娘的话，奴婢从前带过家里两个小小姐和一个小少爷，后来主家举家迁徙，带不走这么多人，奴婢才被留下来。”
对于这个冯嬷嬷，沈萱也算满意，毕竟蔡婶子肚子里的孩子，再过九个月就要生下来，到时候没人照顾是不行的。
“你也留下。”沈萱当即做了决定。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冯嬷嬷直接跪在了她面前：“姑娘，奴婢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沈萱并没有恼，而是静静地听着。
这冯嬷嬷看着老实，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很谦卑。能让她开这个口，想必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难道是剩下的两个丫头里面，有她的女儿？
正琢磨着，冯嬷嬷朝着沈萱磕了个头：“姑娘，奴婢恳请您，能不能将我的丈夫
一同留下？”
一旁的中年车夫也跟着跪下：“姑娘，奴才会赶车，也能做杂活，只要能和我娘子在一处，让我做什么都行！”
一旁人牙子刘妈妈也跟着解释：“姑娘，这件事是我忘记说了，他们两个的确是夫妻。您瞧瞧合不合眼，若是不合适，明日我再带新的人过来给您看。”
对于这两个人，刘妈妈也没什么信心，两人年纪都已经过了四十岁，又是夫妻，不能分开卖，一般人家都不愿意要这样的奴仆。
谁料，沈萱最终却点了头：“那就都留下吧。”
刘妈妈也诧异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又大了一些：“姑娘有善心，肯留下他们，将来必会有福报！”
刘妈妈说的这些恭维的话虽然夸张，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留下了四个人之后，沈萱又将刘妈妈拉到一边：“刘妈妈，除了今天这四个，好劳烦你再帮我找两个厨娘，和一个女管事。”
“这三个人我要安排在章海村的作坊里，年纪都不要太小，人要老实本分，其他的没太多要求。”
刘妈妈连声答应下来：“姑娘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等明天，我一定把人给您带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