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大虎终于开口，沈萱好整以暇地抱着肩膀，等沈大虎开口。
门外，沈大虎憋红了脸，才终于挤出一句：“萱丫头，我……我想问你们家借一点银子。”
“一点？”沈萱嘲讽地反问，“沈大虎，你说的这‘一点’，是多少？”
“六、不，八十两……”说出这个数字，沈大虎甚至不敢抬头看沈萱。
李氏也忍不住低呼：“怎么会这么多？”
当初去赌坊借印子钱时，沈大虎昏了头，只想着五十两银子投进去，三个月就能变成一百两，赌坊的印子钱连本带利要还将近八十两，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多。
“八十两？”沈萱拔高了声音，“沈大虎，这八十两借了，你还得清吗？”
早在她带着顾淮舟来开门时，沈萱就叫白芍带着院子里的三个孩子回屋里去，这会儿外面的动静，她们听不见，沈甜甜也不用为了这件事难过。
见沈大虎和李氏不说话，沈萱掰着手指头认真跟他们算了一笔账。
“既然不知道八十两是多少，沈大虎，李氏，我好好跟你们算一算。”
“就算你们两人都来给我干活，还按照现在的工钱来算。”
“一年有三百六十日，你们两个一整年不吃不喝，一天都不得休息，才能赚十两银子。”
“就算沈甜甜我们家
能养着，八十两银子，你们两个人，要不吃不喝赚上八年才能还清。况且，这还是我不给你们算利息的。”
沈大虎和李氏皆是一惊。
沈甜甜他们倒是可以丢给沈萱家养着，可是，李氏肚子里还有一个，最起码临近生产到孩子几个月的时候，李氏是不能去作坊那边做工的。
不吃不喝他们肯定做不到，且将来还有一个男孩要养活，一年到头，能攒下五两就不错了。
而且将来，儿子穿衣、读书，都要银子，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要给沈萱做上二十年，才能还清今日借的八十两？
“萱丫头，你们家那么有钱，手指头缝里漏出一点，都不止八十两了吧？怎么还计较这个？”李氏有些不满地小声抱怨。
“我的手指头缝可没这么大！”沈萱的语气变得更冰冷了些。
沈大虎忙将李氏拉到身边：“萱丫头，你婶子她胡言乱语的，你别听她瞎说。”
“这银子，你今日借给我们，将来我们给你做工还债。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都一定会还清！”
沈大虎现在怕赌坊那边怕得要命，眼下只想早点借到银子。
至于以后，他们家真的不还，或是做工时偷个懒，沈萱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很快，沈大虎就听到了沈萱的声音：“不好意思，
收不回来的银子，我不借。”
紧接着，沈家的门在他们面前关上，沈萱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留下。
“这……怎么办？”李氏的语气里满是害怕。
沈大虎哆嗦着身子，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先回家吧。张旭已经抓了，知县老爷说不定能帮咱们讨回银子来。”
沈萱家里，几个孩子虽然被带去了堂屋，可陈氏和沈大虎却在院子里，把外面的情况听了个清楚。
“萱儿，事情闹成这样，甜甜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陈氏问道。
她看得出，这两口子是把沈甜甜这孩子当成救命稻草了。
“爹，娘，女儿有个想法。”沈萱压低了声音。
她转头看向堂屋的方向，沈贝贝正教沈甜甜写字。
“甜甜这孩子和她父母不一样，咱们从小好好教，将来一定不差。”沈萱说完，将怜惜的目光从沈甜甜身上移开。
“萱儿，你是想？”陈氏小声问，“可是，沈大虎和李氏他们怎么肯……”
说起沈甜甜，陈氏对她也很是喜爱，再加上她和贝贝年龄相仿，玩得又好，她更是动过将她留在自己家里的心思。
只是，沈大虎家里越是这个情况，难道不是越该趁着沈甜甜能讨得自家欢心，抓紧了这棵小小的摇钱树吗？
沈萱却摇头：“娘，您真的觉得
他们还在乎这个女儿吗？”
“你们放心，哪怕是看在同村的份上，事情到了最后，我会设法保住他们的性命。只是甜甜这孩子，不能再让他们养着了。”
“这件事女儿自有办法，只要爹娘同意，女儿这就着手安排。”
沉默良久之后，陈氏和沈岳终于都点了头。
至于沈贝贝那边，沈萱心里有数。
两天之前，沈贝贝就悄悄说过，想让沈甜甜成为她们真正的妹妹，不然沈萱也不会贸然动这个心思。
章海村，沈大虎在家里焦急地又等了三天，每天晚上都去沈萱家，可是每次都见不到自己的女儿。
偏他还指望着沈萱哪天能借钱给他，半点脾气都不敢发，只能看沈萱脸色行事。
三日后的中午，沈大虎正想去县城问问张旭那边怎么样了，县城竟然先来了人。
到沈大虎家的，是两个官差模样的人。
“你是沈大虎？”来人问道。
沈大虎喜出望外，连忙点头：“官爷，是我。可是张旭那个骗子能还我钱了？”
官差点头，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碎银子，又在一个册子上划了两笔：“这是你的，收好，在上面按个手印。”
“什、什么？”沈大虎看着手里的碎银子，脑袋里一阵阵地发晕。
“官爷，我可给了他五十多两银子，怎么还
回来的才这么一点！”
官差看傻子似的看着沈大虎：“他身上一共只剩不到二十两银子，这桩案件受骗的人众多，总不能把所有银子都给你一个人，不然你叫其他受骗的人怎么办？”
“官爷，我投入了五十多两，就算一人还一点，也该是还给我的最多！”沈大虎为自己辩解道。
见和他说不动，官差又拿出了另一个账册：“这个账册，是从张旭身上搜到的。”
“沈大虎，最近一个月来，你和张旭有频繁的来往，在松江镇所有的花销，大多都是张旭付的银子。这些，张旭全部都记录在账册上，官府算账的时候，自然要把这些扣掉，该还给你的银子，一共是三两六钱，一文不少。”
“况且，我们都还没问你，你和张旭来往得这么密切，他在松江镇行骗这件事，你有没有参与？有没有分赃？不然那么多银子，他身上怎么会只剩下这么点？”
沈大虎听得傻了眼。
“官爷，冤枉啊！他只是知道我侄女是沈萱，才来讨好我的。”
“而且，他还让我带着我们村的村民一起投银子，我都没听信他的，官爷，我真的不是同伙，我也是被他害得啊！”
听着沈大虎声泪俱下的控诉，两个官差这才没继续问下去：“不是就好，我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