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了,清浅告辞了众位夫人,上了自家的马车。
青鸢奇道:“姑娘,今日大姑奶奶没有过来,是否需要去郑府打听打听。”
清浅心中正想着这事,点头道:“去问问也好。”
并不是很担心,如今姐姐清洵主持中馈,没有姨娘,嫡子尚小不足为虑。
袁彬笑着从马车后头策马过来道:“大姨姐无事,只是老夫人身子不妥当,听怀海说似乎全身都不能动了。”
清浅美目流转:“你如何得知的?”
崇山笑眯眯道:“见郑夫人没有过来,文质担心闻姑娘忧心,便遣了昊子去打听。”
青鸢忙道:“袁大人真细心。”
清浅心中感激,笑道:“多谢费心,省了我跑一趟郑府了。”
袁彬道:“郑老夫人病榻上窝着一肚子火,儿子又和蒋府决裂,这病最忌讳气不顺,老夫人离瘫痪不远了。”
自作孽不可活,清浅点了点头。
天气炎热,袁彬只穿了件银灰色的刺绣薄罗长袍,袖口刺了两朵银白色的四合如意的花纹。
清浅笑问道:“方才进府的时候,见你一身绛红色的衣裳,怎么中途换了衣裳。”
“你若着红,我便着红。”袁彬口气松快道,“你一身素净,分明是要向苏
静好讨回公道,女眷那头我过不去,只能这么陪着你,支持你。”
连姐姐没来他都挂在心上,连衣衫也要支持自己。
这一世的他,实在是无可挑剔。
一人策马,一人乘轿,隔着帘子说话。
袁彬问道:“明日你要进宫送香?”
“不止送香,父亲让我进宫一趟。”清浅笑道,“似乎说是有几句要紧话要带给皇后娘娘。”
袁彬笑道:“闻阁老如今有几分阁老模样了。”
“明日我出宫后,会去一趟西山。”清浅的语气中有莫名的哀伤,“答允过徐振的,总得做到才是。”
徐振招供之时,清浅曾默许,将他和慧嫔合葬。如今事情已经淡了下去,也应全了他们的心愿。
袁彬道:“明晨我要上朝,上朝后我在宫门口接你,咱们一道去。”
两人说着家常话,崇山和青鸢在后头也说着话。
青鸢道:“今日你说左拥右抱……”
“我只是顺着文质的话。”崇山叫苦连天,“我真是冤枉呀,上上回让我去赌坊弄表少爷,上回让我和林宗德泡澡,这回又让我挤兑定国公,好人都让文质做了,坏人都是我……”
青鸢握着帕子直笑。
崇山用肩膀推了推青鸢道:“你瞧你们姑娘和
文质,每次见面多好,说话斯斯文文的,哪里像咱们,见面就掐!”
青鸢叹了一口气道:“我倒巴不得姑娘和袁大人见面就张牙舞爪呢。”
“也是!”崇山笑道,“两人似乎总隔了一层纱。”
青鸢寻思,这纱若是不寻机捅破了,姑娘心中总归是过不去的,只是怎么捅破呢?
见青鸢眉头有些紧锁,崇山低声道:“我过几日准备向母亲提咱们的事,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青鸢有些紧张道:“是否有些突兀?”
崇山嘿嘿一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怕什么呀!”
青鸢气得打了崇山一下,嗔道:“你才丑!”
粉黛见姑娘和青鸢又是各自一对对的,不由得打了自己一下道:“叫你不记事!”
春成咳了咳道:“怎么?又在后悔没带那小子?”
粉黛尴尬笑了笑:“哪有这回事?”
春成板着脸道:“全家都听说了,那香铺子叫你掌柜娘子,你鸭子嘴硬还不承认!”
粉黛咳了咳道:“伙计们随口开玩笑。”
春成板着的脸上有笑意:“娘说了,让你休沐的时候带那小子回去吃饭。”
粉黛惊喜道:“果真?姑娘明日进宫,我明日便回家。”
春成的笑意顿时淡下来
,妹子还没嫁人,心就朝着那小子了,瞧急的这模样,自己刚说带回家,明日便要回家。
清浅回到府上换了衣裳,给母亲杨夫人请安,难得的父亲闻仲豫也在。
几乎是下意识的,清浅回首去瞧玉映。
方嬷嬷微微摇头,表明玉映不在。
清浅方含笑上前请安道:“清浅给父亲,母亲请安,今日父亲怎么有空过来?”
自从闻仲豫当上阁老后,清浅几乎没有瞧见过他。
闻仲豫笑道:“听你母亲说,明日你要进宫给太后和皇后送香,我这里恰好有件东西带给皇后,你顺带捎了过去。”
书童锦药将一个托盘奉上,上头是一尊摩耶夫人金像。
摩耶夫人慈眉善目,结跏趺坐于莲花座上。头戴五叶莲花冠,身披庄严天衣和璎珞,佩戴耳环、项圈、臂钏、手镯、脚镯等。
金像约尺许高,纯金中空打造,璎珞、耳环、手镯等用各色宝石制成,栩栩如生。
清浅好奇问道:“好好的,送这佛像给皇后是为何?”
闻仲豫摸着胡须笑道:“这并非给皇后的,保国夫人的生辰快要到了,皇上很是重视,亲笔御批礼部筹办,这可是大大的露脸机会,这份礼物是咱们府上的意思,你让皇后
务必转达到了。”
保国夫人?
清浅眼中浮现出那个面目慈祥,但法令纹深重的老妇人,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
皇上,瞧起来很重视这乳母呢。
杨夫人道:“这礼物是不是重了些,保国夫人的生辰过后便是皇太后的生辰,到时候咱们又送什么呢?”
闻仲豫哼了一声道:“太后不是皇上生母,面子上过得去就是。”
外人皆如是想,连父亲都如此。
知了的声音一阵大过一阵,让炎热的夏日又多了几分烦躁。
回到自己院子,清浅将摩耶夫人往梳妆台上一放,心中有说不出的烦闷,各种纷繁的念头涌上来!
摩耶夫人是佛祖的生母,送给保国夫人这礼物,这算什么!
保国夫人是支持周贵妃的!
太后今日的遭遇便是姐姐明日的遭遇。
父亲这算什么意思!
种种烦乱涌上心头,清浅吩咐小丫鬟道:“用竹竿子将知了粘了,让你瑞姑姑进来说话。”
瑞珠端着井水湃过的果子进来,笑道:“姑娘尝尝,这是地方送老爷贡果,老爷特特吩咐府里都尝尝。”
小小的果子红彤彤的,如清浅心中的火苗。
清浅问道:“瑞姑姑,今日怎不见玉映在母亲跟前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