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捧了一盏青花缠枝的茶盏,细细嗅着茶香,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掠过众丫鬟婆子,心下寻思,翡翠头面的丢失和丛飞燕来院子借线没有关系,必定是有人和水碧暗中勾结,另行取了翡翠头面交给的水碧,只是,那人是谁?
不一会,禄娘子头上带着细碎的汗珠来报:“奴婢带人找了丛姑娘的房间,并未发现有额外的碎片。”
玉映冷笑道:“焉知不是她私下扔了。”
粉黛不服气,在清浅身后对玉映道:“你怎么处处与丛姑娘过不去?”
玉映冷笑道:“难不成偷盗之人,我还要对她客客气气?”
“丛姑娘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粉黛低声嘟囔道,“上回你不是口口声声,不愿意当少爷的侍妾吗?口是心非!”
玉映正要回嘴,方嬷嬷急匆匆来报:“夫人,东西果然是水碧偷的……”
两个婆子扭着水碧的胳膊进来,方嬷嬷手中拿着一小块翡翠,和布里头包的翡翠质地一样。
杨夫人的眉头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方嬷嬷细细说了过程:“老奴按照姑娘的吩咐,在从姑娘院子外头监视着水碧,不一会儿,水碧这丫鬟神色惊慌出来,左右瞧了两眼后,急匆匆快步到了池塘边,想要扔什么
到水里,老奴带人冲上前捉了她,万万没料到,居然是丢失的翡翠块。”
清浅取了翡翠嵌入缺失的一角,严丝合缝,正是丢失了的那块。
杨夫人愕然道:“是水碧?哟,前头我对飞燕那孩子……”
方嬷嬷恨恨道:“这丫鬟偷了东西不说,居然嫁祸给主子,真真该死。”
丛飞燕听了消息,从外头急急进来。
杨夫人有些愧色道:“好孩子你过来,今日是我急躁了些,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怪罪你,当时我也是急了……”
丛飞燕忙道:“是飞燕没有解释清楚。”
杨夫人想了想道:“水碧是你的丫鬟,怎么处置全瞧你的意思……”
水碧跪在地上大哭道:“夫人,奴婢是冤枉的,是……翡翠是姑娘给奴婢,让奴婢拿了出去换银子的,奴婢是无辜的呀!”
见水碧反咬一口,清浅再也忍不住,起身对着她装无辜的脸便是两耳光,顿时水碧脸上红肿了一片。
青鸢忙道:“姑娘仔细手疼。”
清浅指着水碧的鼻子道:“你上午言之凿凿,一丝儿不知此事,此刻怎么又成了你们姑娘让你变卖了?若是你们姑娘给你出去变卖的,你为何不藏好了,反而要急匆匆毁尸灭迹?”
水碧低头无话可说。
“若你没
有偷翡翠首饰,那么再次搜查院子便与你没有半分干系,你为何会想着查验自己的屋子?”清浅眼神犀利,断言道,“因为翡翠是你亲手砸的,你不确认是否错漏了一块,担心稍后会被搜检出来,故而自己查了一遍屋子,果然发现了翡翠碎片,于是急匆匆想着扔水里一了百了,我说得可对?”
水碧哑口无言。
清浅回头对杨夫人道:“母亲,事情经过大抵如是。”
杨夫人愣了愣问道:“如今咱们该如何?”
方嬷嬷小声提醒道:“水碧是丛府的,夫人送回去,再让人带话给丛夫人,让丛夫人处置便是。”
丛夫人不会为了一个远方亲戚得罪闻府的。
杨夫人这才道:“禄大家的,带水碧出府,送回本家去。”
禄娘子诺诺应了,几个婆子拖了水碧下去。
水碧哭道:“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饶了奴婢一次吧,姑娘,奴婢错了,今后一定好好伺候你和少爷,再无二心……”
见杨夫人摇头,丛飞燕不语,水碧拉着清浅的裙踞道:“三姑娘,奴婢错了,您帮帮奴婢救救奴婢。”
水碧知道,出府后不仅闻府的富贵没了,连丛府的小康日子也不会再有,为了平息闻府的怒火,说不定丛夫人会将自己打
几十板子再送乡下胡乱配一个汉子。
清浅微微笑了笑问道:“要饶你也容易,你告诉我,那日你并未随丛妹妹来我的院子,那翡翠头面你是怎么得到的?”
水碧小声道:“我许诺了姑娘外院的小红二十两银子的好处,让她乘裁衣裳的空档偷了出来。”
是个清浅没什么印象的洒扫丫鬟,清浅问道:“唯独小红?没有旁人?”
水碧摇头道:“这种事情怎会有第三人,唯独小红,没有别人了,姑娘不信只管去审小红。”
“不必了。”清浅情知有八九分是真的,吩咐管家婆子道,“送水碧回丛府,只说水碧打碎了贵重首饰,夫人极为愤怒,其余不必多说,至于小红,你们自己瞧着办。”
失手打碎贵重东西,虽然也是大错,但不比偷盗罪名深重,水碧磕头谢过清浅。
清浅吩咐婆子道:“顺带告诉丛夫人,不要再往闻府送丫鬟了,我们闻府会自己给飞燕妹妹配伺候的丫鬟。”
禄娘子应了,带水碧下去。
杨夫人叹息不已,拉着丛飞燕的手道:“这回让你受委屈了,是我的不是。”
丛飞燕红了红眼圈道:“我并不委屈,清浅姐姐早发现了水碧的不妥,一切全靠清浅姐姐。”
杨夫人再三道:“
总之我也有不是。”
清浅笑道:“母亲若觉得有几分愧对丛妹妹,不妨按照府上主子的例,送几个忠心的丫鬟给丛妹妹随身使唤。”
杨夫人忙道:“清浅说得极是,青雪、青霜你们两人跟着丛姑娘伺候,再让禄娘子选四个小丫鬟,四个婆子,若干洒扫丫鬟在外头伺候。”
青雪青霜是杨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容貌端正且性子稳重,是杨夫人特特留给儿子的姨娘人选,借机给了丛飞燕,先伺候着。
丛飞燕见推辞不过,受了杨夫人的好意。
青雪、青霜给丛飞燕见了礼,站在了丛飞燕的身后。
清浅安慰了母亲几句,告辞出正房,丛飞燕送了出来。
丛飞燕含泪道:“这回不是姐姐,我命休矣。”
清浅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几个丫鬟都是忠心且得用的,你留着好好用,今后好好伺候哥哥和母亲,母亲虽然耳朵根子软,但性子柔弱,今日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的。”丛飞燕道,“夫人震怒事出有因,当时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夫人不信呢。”
清浅点点头笑道:“经此一事,母亲今后遇事会信任你几分,当然一切还得妹妹自己立起来。”
丛飞燕一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