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说,医院重症病房外的白墙,比教堂聆听了更多虔诚的祈祷。
荀苏守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安静的如同一个睡美人的叶子,呼吸机,监测仪,氧气罩一个不少。
每每来这里,他的心都是揪着的,医生总说,叶子症状一直处于病危,但每次抢救后心脏又都奇迹的复苏。
查不出具体的病因,之前落水后的肺水肿也已经消失,医院也查不出病因。
但没人敢尝试把她从重症换到普通病房,这是在赌命。
今天荀苏想往常一样,守在外面和她聊天,“前天我捡了只猫,黑猫,可乖了,我叫他煤球,等你醒来,介绍给你认识”
“我搬家了,从那个地下室 ,你也知道的,没阳光还潮湿,最近北京总是下大雨,搞得每次都有被淹的风险,索性我就搬家了”
“地蛇地蛇的吊坠,在我这里,我一直带着,等你醒来,我交给你吧,我想,他应该也是乐意给你的”
“以后,疯子探险队我也交给你吧,虽然现在人不多了,”荀苏苦笑着,“以后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我有些事儿要解决,等我解决完解决完再说吧”
“你不累吗?每天就这么躺着,你看你都瘦了,醒了我带你去吃大餐,天天吃,你得把身子养回来”
荀苏还想说些什么,正巧看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宗政斋,他手拿着一些资料,看上去是叶子的,荀苏立刻问,“怎么了?”
“我准备把叶子换到私人疗养院”
宗政斋联系好了一家疗养院,内部环境更安静,医疗设施完全 ,护工也专业,荀苏看了看,“麻烦你了,费用我会出”
宗政斋本想说,这家疗养院他熟悉,所有的都他来安排即可,但现在,能感觉到荀苏不愿意多麻烦的心情,自然同意,“后续我会把医师的联系方式给你,叶子后续的治疗安排你们可以探讨下”
他瞅了眼叶子,一趟就是一个月,人都消瘦了。
“我知道你现在对寻回神识的事儿有了新的想法,但我还是想多句嘴,有些事儿,可以走一步看一步,不能太偏激”
宗政斋说得很委婉,却不想荀苏的回答令他意外。
“我没准备放弃,我也不能放弃不是吗?”荀苏表情冷淡,声音掺了很多无所谓,“金乌神和使四鸟都不会允许我放弃,我知道”
“不过,以后寻找神识的事儿,就我们两个,或者,可以有使四鸟的参与,但是其他无辜的人,就别拉进来了”
宗政斋知道他说的是谁,竹斋的人和疯子探险队的各位,都是无辜的人。
“我明白”
“以后得事儿我会安排妥当,最近你先休息,下次出发前我会通知你”
眼看宗政斋要走,荀苏喊住他,“你对帝俊是什么情感?”
“为什么这么问?”
荀苏盯着他,片刻后扭头,“算了,当我没问,你走吧”
望着荀苏的侧颜,最近真的憔悴了,不像初见时那般热血少年,宗政斋紧握着拳,转身离开。
什么情感?帝俊和太一是兄弟。
帝俊战死,太一杀了妖皇同归于尽。
宗政斋作为太一的转世,自然也是有兄弟情谊在的。
荀苏没拒绝继续寻回神识的事儿,总让他心里不踏实。
那小子,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
将叶子转院后,荀苏的生活依旧如常,每天活得像个退休老干部,不过老干部喝的是茶,他喝的都是冰可乐,聊得是国事,他侃大天的都是今天谁家遭了贼,明天哪家生了娃。
今天一早,荀苏本想着带煤球去打疫苗,正巧开门看到林埅正准备敲门,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毕竟回京后,林埅就消失了,他试图联系过,但那边的人好似人间蒸发。
就连赵秦逸都说,找不到。
可今天却突然出现,荀苏问,“你怎么来了?”
其实他更想问,“你这么多天玩什么失踪”但他觉得俩人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就没多嘴。
林埅看着他怀里的猫,扯开话题,“养猫了?”
“嗯,捡的,你来什么事儿?”
“进屋说?”
e他约好的出租车估计要到了,“你先陪我去趟宠物医院吧,回来再说?”
林埅看着他,没拒绝,两人来回折腾了一小时,其实医院不远,但平常都很乖巧的煤球在医生手底下直接炸毛,怎么都不配合,荀苏哄了许久才打了针剪了指甲,林埅都笑他,“你这是养了个祖宗啊”
“煤球平常不这样的,可能怕医生吧”
回了家,煤球生气的直接钻到被子里不出来,荀苏也没说什么,给林埅拿了可乐,问道,“说吧”
“我调查了夜莺”
“我二哥让你调查的?”
“不是”
荀苏饶有兴趣的让他继续说。
“当时回京后,夜莺先是在北京呆了一阵,后来和宗政斋去了趟银川,腾格里沙漠无人区,那里有座隐藏在沙土下的地下建筑,我试图潜进去,但安全系数太高,无法进入,不过根据每天的车辆记录和车载物品来看,是座生化研究所”
“你确定?”
林埅眼神坚定,“绝对没错”
他是军人出身,曾接触过部分生化研究所的行动,不论是秘密货物转移还是押运行动,即使箱内的东西具体名字他说不出,但箱上的危险标识他总是记得的,包括感染性物品、二级、三级放射性物品、生物危害标识等。
“你和地蛇都说过,第一次见夜莺时她的行动力,反应力和对战能力都是普通级,但这次,和魔鬼罗刹对战时,明显她有了超越一般人的爆发力和战斗力,她说自己是熊族的人,我知道使四鸟的四大家族,熊族就有从事生物研究的地下工作,如果”,林埅深深吐了一口气,表情严肃道,“如果他们研究出了能提升人身体素质的药物,我愿意使用”
“你疯了!?”荀苏震惊的看着他,依旧不解为何林埅会突然这样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这次的危机只是一个开始,今后你要面对的,只会是更危险的境地,现在的我无法保护周全你,所以如果可以,我能接受自己成为实验品”
荀苏绷着脸,试图解释给林埅听,“他们的研究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看夜莺在找不老泉,就知道他们对人的研究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你不只是实验品,还是他们手术台上的小白鼠,他们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个屁!你是一条人命!为什么要这么糟践自己?”
“我需要保护你”
荀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林埅你脑子有泡吗?我需要你保护了吗?你是我二哥的狗吗?因为他的命令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这是我的工作”,林埅此时像个机器人,一直说着能点炸荀苏的话。
“我不需要!以后你不用跟着我!神识的事儿我自己去!”
林埅听后眉头紧锁,“你自己?你有几条命就你自己?”
“你管我有几条命!”
荀苏十分恼怒的大喊,“从今天起,你和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二哥那边我会去说,你不用跟着我,听明白没!”
将林埅轰出家,整个人气的喘不上来,拼命克制自己的呼吸,可还是越想越气,谁的命不是命了?怎么就有他这么犟的人?当兵的都这样?靠了都!
煤球从卧室出来,喵喵叫了两声钻到荀苏怀里求摸,荀苏突然觉得很困,像是第一次吃安眠药后的状态,眼皮沉的,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又是一片黑水的梦,这里他太熟悉了,帝俊t的又没边界感的出现了?
该死的神识,不会就这么让帝俊时不常的出现在他梦里吧!
那他这辈子都不想做梦了!
“帝俊!你个乌龟王八蛋!出来!你爷爷我要杀了你!”
荀苏喊了许久,帝俊都没出现,这片黑水似乎有些不同,静的很,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枯树,没有乌鸦,没有红月,就是单纯的黑水。
什么情况?荀苏心里纳闷。
“喵——”
荀苏猛地低头,看到脚边的煤球,更是惊得瞪圆了眼睛,他蹲下身子,抚摸着煤球的背,“你怎么在我梦里?”
“喵——”
虽然煤球句句有回应,但他确实听不懂,微微皱眉,将猫抱紧怀里,安慰着,“不怕,有我在”
其实煤球一点不怕,甚至兴奋的四处观望,要不是荀苏抱着,早就在黑水里奔跑了。
荀苏趟着黑水走了会,这里漫无边际的,除了他和煤球再无其他生物,这下荀苏更纳闷了,他记得刚才在沙发上,煤球跳到他身上,自己就意识恍惚昏睡过去,然后出现在这里,难道?
他低头看看煤球,问出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问题,“是你让我来到这里的?”
“喵——”
回应了,却回的不清不楚,
荀苏又试着问了句,“你会说人话吗?”
说出来自己都笑了,还人话,它可是只猫啊。
“喵——”
你看,它不会。
突然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他看到一片沙海,看到有个人在沙丘边鬼鬼祟祟,定眼一看居然是林埅?
他屏住呼吸,看道林埅身后突然出现了三个端枪的人,林埅没注意到,他一直紧盯着运输队。
突然林埅被打晕,而后的画面就是在一个四面白墙的房间,林埅被拴在手术台上,周围有四五名医生打扮的研究员,他们对着林埅的脑子纷纷发表意见,画面无声,荀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紧接着就看到研究员对着林埅注射了什么,林埅即使是昏迷的状态也开始颤抖着身子挣扎,嘴角甚至吐出白沫。
荀苏紧张极了,甚至忘了呼吸,他试图喊林埅的名字,但他知道,这只是黑水让他看到的画面,而且是过去式。
所以林埅究竟被这些人做了什么?
林埅从银川回来主动找到荀苏说愿意接受熊族的实验,是因为已经被注射了什么导致的?
控制了思想?还会有什么影响?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林埅也因此出事,他怎么办?
就在荀苏整个人无力的蹲下身子,看着林埅的画面渐渐消失,伸出的手抓了片虚无时,
煤球抓着他手指咬了一口,刺痛感遍布全身,荀苏浑身颤抖着猛然醒来,他从沙发上坐起,环顾四周,回到现实了,在看看地毯上的煤球,正一脸陶醉的舔着毛。
“妈的!”